他几乎在躺倒的瞬间就睡意昏沉,对大鸟的招呼声充耳不闻。
离车兽的话没得到回应,它侧耳听了会,缩了缩头,咕咕地将脑袋重新埋到翅膀下。
许玖是大字型躺的,肩膀上的伤口压在地上,一瞬间激痛后是地板的冰凉,接着又开始滚热。他想起初结契的时候,杜图玄双在他肩膀上咬了个牙印,笑的十分羞涩。
然而契约已经不存在了。
许玖却只是困,想长长久久地睡上一觉。
“咕咕。”半夜的时候,离车兽听见旁边的抽泣声,纳闷地抬起头。
鸟巢外面,那人仍旧睡在那里,只不过大字仰躺改成虾米侧躺,伤口的一侧晾在月光下,地上是深深浅浅的阴影。外面的人类睡着了,可是他在哭。
离车兽左看看又看看,偏了偏脑袋,觉得这人定是冷了。
想来石板又硬又凉,非常不讨鸟喜欢,哪有软绵绵的窝舒服呢。
离车兽爪子一抬跨出窝,叼着许玖的腰,将人带进窝里。叼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很强的血腥气,地上的阴影一半是好闻的血,一半是眼睛里的水。
然而这人却是还在睡。
大鸟“咕咕”地将这人埋在翅膀下,脑袋重新钻进另一扇翅膀,月光亮堂堂的,周围又寂静了。
第二天许玖在腥气扑鼻的大窝中醒来。离车兽罕见地没出去觅食,而是趴在窝内等他睡醒,可大鸟终究闲不住,身体一直在簌簌摆动。
许玖睁着眼睛看天,一动不动。
离车兽奇怪,“咕咕”,用翅膀推了推他。
“嘶——”一动之下撕心裂肺的疼,让躺着的人回过神来。
“咳咳。”许玖试着动了动,“鸟爷。”
“咕咕。”大鸟又推了推他,自己率先蹦出窝。
许玖躺在窝里活动关节,身体一直在细细发颤,疼痛在清晨的薄雾中分外清晰。
太阳快出来了,许玖还没爬出窝。
离车兽划拉着地板,焦急地咕咕叫,太阳出来了它要去打猎了!
“慢一点,慢一点”许玖安抚着焦躁的鸟,顺着鸟头顺利爬出巢。他又想起昨天的驱逐令,城堡所在的地界虽然现在荒凉了,但仍在聚居区范围内。法令规定被驱逐的人有十天安置时间,十天之后会正式被赶到真正的荒原。
他在床上昏睡了两天,昨天一天,今天是第四天了。
“去吧,鸟爷。”许玖目视着大鸟展翅离开,逐渐变成一个黑点。
许玖顺着台阶往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城堡。真正的荒原上野兽丛生,人口稀少到几乎没有,而且基本上都是野人。荒原对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人来说是个避之不及的地方,被驱逐到那里的人听说很快会被野兽吃掉。
这还是阿妈当初讲给他的。
还有六天时间,可以让他回家告个别。
许玖出了大门坐在台阶上,闭了闭眼睛。事事大梦一场,一人成灰。
阳光越发浓烈,开始显示出灼人的温度。他打算后天回家,之所以不今天回,是因为他实在应付不了他人的一切情绪。不管那是悲伤还是讥讽抑或其他,他都无法承载,找不到正确的姿势应对。
伤口被太阳烤炙地生疼,他又进了空间。空间里是一派人间仙境,比外面不知好上了多少。然而这一个人的琼台楼宇太空旷寂寞,不过此时正好。许玖和着灵水吃了两丸药,躺在矮榻上睡觉。
杏花枝探进亭中,上面系着红绸带,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花瓣静静飘落。以后在空间生活也好,里面有住的有吃的,住闷了还可以出去打打牙祭。
幸好还有个空间。
他不再猜测杜图玄双的意思,把他赶入荒原是想让他死还是生,他只想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