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檐上一路飘过来,便见到曲城处处皆是灯火通明的。
果真是书香之城,即便应是万籁俱静之时,从各家未合拢的窗户瞧去,也是家家有读书人捧书苦读。再望向曲城双抛桥旁的谢府。果然是世代清贵名流的气象,尚未进门,便可见门前鳞次栉比的马车堵满了巷口,一样望去,竟不见车流的尽头。且已经这么晚了,还有无数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奔赴谢家的宴会。
这宴会不分贵贱高低,手中凡是持有谢府的请柬,王荪贵族可进门,落魄乞儿也可进门,且你一进了这门,贫贱之差便去了,只要是有才华有文章有辩才,哪怕是身着粗布麻衣也可以得到满座的亲睐。
每个赴宴的人,手中所持的请帖,皆是出自谢氏兄妹三人之手,当代的谢家家主,名曰谢容。原本只是谢家的一个旁枝庶子,但是幼时便才学泯然,让谢家人刮目相看,故而破格过继给当时的家主谢炼为子,承袭家业。
谢容共有三个嫡子女,长子谢道安,次子谢道鹏,三女谢道欢。今日宴会便是由谢道安主持,谢道鹏发帖,谢道欢拟贴。这请帖用的纸,雪白中带着点点樱红色,据传是谢道欢仿造青鸾纸制成的,虽然谢道欢不曾承认,但是外界皆知道,谢道欢痴迷青鸾纸,若谁有,拿去送给谢道欢,便可得佳人郑重相待。
小花叹了口气,望着底下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疑惑道:“也不知道谢道欢怎么回事怨憎会苦的主人?”
出生名门,嫡女明珠,行事风骨又受到当世人的追捧,她在恨什么?她有什么可以恨的?不过,小花觉得若说恨,那么谢道欢肯定很讨厌青鸾纸,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有人议论谢三小姐有多么喜欢青鸾纸,但是那日她来要女谷主的画时,看着青鸾纸的眼神,分明是带着恨意的。
“她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小花抿着唇,对昔耶说:“虽然第一次见她是那样的场景,但是我总觉得,她曾经是我很熟悉的人。”
“是吗?”昔耶牵起她的手,随手将一张署名——白胜衣的请柬递给门童,面色坦荡如常的走进谢府,这帖子,是他们半道上抢的一个倒霉鬼的,现在那倒霉鬼还在酒肆里呼呼大睡呢。“等会,问她。”
小花点头,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么熟悉,反正谢道欢的血已经归她所有了。
身后突然起了喧闹声,小花好奇的回头去看,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想要冲进来,却被一众护卫拦下,他口中高呼着,“我是谢仪,我是谢仪啊!”
过往的众人,莫不是面面相觑。年纪轻的,都是一头雾水,认为这个年轻人是想冒充谢家人混进去,毕竟这一代,不曾听说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叫谢仪。
年纪稍长一些的,虽知道谢家曾有个失踪的小子,名叫谢仪,但是···那个谢仪,是前代家主谢炼的幼子,当年谢炼出游访友带着十五岁的谢仪行过青丘,不幸遭遇匪寇,谢炼与谢仪失散,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如今,已经过了近九十年。
若非谢仪不幸遇难,怎么也轮不到谢容继承谢家。当年的谢仪,可是,可是···老者虽未亲眼见过谢仪的风采,倒是那些口口相传的赞赏,却是令他连连叹息。
小花呀了一声,伸手朝着被护卫拉走的那个自称谢仪的少年,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在小花讶异出声的时候,小姑娘也循声望来,她在看昔耶和小花,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在估计他们是否是敌人。
她能看到小花,而小花也有些愣神,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一只小狐狸。
“昔耶,你看,那是一只白狐。”小花很喜欢有毛的动物,譬如狼,譬如狐狸,因此脸上带着笑容,说:“你看她的眼睛,真好看。哎···”小狐狸跟在被驾离的谢仪身后去了,行色匆匆,似乎与谢仪是一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