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放下书,定睛瞧去,这女子看着眼生,梳着妇人发髻,脸上抹了极白的粉,描了细细的眉,腮上唇上都打了胭脂,眼波流媚,宜嗔宜喜,头上的钗环看着不像是便宜货,上身着一件杏红绣粉梅的长褙子,膝盖往下露出半截浅色的六幅裙,外头一件石青色倭缎披风,一手提了衣裳,缓步上了台阶。
“妾身是二太太跟前伺候的,娘家姓闵,因见这春光明媚,便出来玩赏一番,打扰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原来是伺候二老爷的,看打扮不像通房,可二太太身边伺候的姨娘里也没见过她。
雁竹道,“这是我们长房六奶奶。”
温华起身和她见了礼。
闵氏伸手拿起温华的书,见是本唐诗,又正好翻到“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这一首,不由喜道,“这一首我也喜欢,洗尽脂粉香艳,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没想到六奶奶人长得美,更是个玲珑心窍。”
这马屁拍的温华微微一笑,“不敢当,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闵氏笑得甜美,又说起了自己喜欢哪些诗句云云,叹道,“平日里也没个知己,谁想今日竟遇到了您!”
原来是个没甚风骨的才女。
温华笑笑,二房的事她不想沾,二房的人更得离得远些,这闵氏不知是什么路数,既然是二老爷的妾侍,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人又爱谈些旖旎诗句,多半是个经历过风尘的,还是避着些好。
“您可千万别再夸我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闵氏道,“瞧我这个没眼色劲儿,您且去忙,不用担心我。”摇着手绢送别了温华。
好好的悠闲时光,被个才女给生生搅合了,二太太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温华摇摇头,吩咐铃兰,“抽空打听打听这闵氏是怎么回事。”
铃兰脆声应了,道,“今早去大厨房领菜的时候听那些婆子嚼舌,说二老爷昨儿换了个婢女回来,长得比二房现在那几个姨娘都好,二太太醋了,一早正闹呢,说不定就是这一位。”
怪不得,二房那几个妾被二太太调·教的跟面人似的,在人前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哪像这一位?初来乍到的就敢到处乱逛,见了生人也不怯场,恐怕二太太遇上强敌了。
温华想到二太太的咄咄逼人,“二太太实在是太好强了。”
回了住处,小丫鬟们正坐下廊下小声说话,温华道,“留两个守着的,后院不是还有空地?把你们自己的衣裳被褥也晒晒吧。”
铃兰交代了一句,抓了一荷包松仁儿就出去了。
冬日里有风,晴天的时候也不多,上一回晒被还是年前,主家体贴,丫鬟们立时又忙了起来,有架竿子的,有扯绳子的。
因着人多,又有衣裳和被褥,后院的那一块地方就不够晒的,千冬就逐个分派,“上午日头好,先晒被子,中午吃了饭再晒衣裳,都把衣裳做好标记,别弄混了。”
千冬是大丫鬟,自然少不了奉承的,“千冬姐姐平时劳累,你的衣裳先晒吧。”
千冬一笑,“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院子大,咱们扯的绳子也够长,我看差不多。行了,回屋把你们的被褥抱出来吧,都小声些,别吵着奶奶。”
颜恕回了书院,屋子里顿时就空旷了许多,温华书也不想看,针线也懒怠摸,账本也早已看完了,人闲坐在那里实在没什么意思,荣安堂的大夫让她静养,她也不敢乱动,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睡到中午饭点儿,才被雁竹轻轻叫醒。
铃兰来回话,“二太太的院子关了门,里面一会儿是哭声,一会儿是骂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