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房内断断续续的传出了困兽凄厉的哀鸣声。转醒的杜婉端坐在黑暗中,神情麻木的看着门口。
“近日外头风声紧,说道观的道人们在郊外发现了几个血竭而死的妖怪”林老儿瑟缩着肩膀,惶恐万分的朝着她右侧的方向道,“大仙,反正杜婉的寿命都是要挪转给我儿的,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这几日是不是该准备祭祀了?”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一团重物自房间深处抛出。
伴随着无数菟丝子游蛇般密集声响,一个阴暗迷糊的黑影便慢慢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老儿无法直面大仙那阴邪森冷的幻影,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起来。但他一低头,便可看见那被丢弃在自己跟前的狐妖正无力地蜷曲了伤痕累累的身躯。
那些伤口皆是狰狞的翻着皮肉,暗红腥膻的血水淅淅沥沥的自其中淌出,无需言明,他便能想象到它方才遭受了何等折磨。
林老儿不敢再言,只得不住的跪拜。
“你以为我不想早些举行祭祀吗?”大仙愠怒道,“但你怎忘了,当初我为你父亲,为你举行血祭的时候,所用祭品无不是特意选中的,与你们同名同姓的妖怪。这世界能有几个凑巧与凡人同名同姓的妖怪?再者,便是有了祭品,我若不用菟丝子抽去他们的妖灵神识,你当你们这等凡人消受得起么?杜婉不过是无计可施后的下下选,若不是冲着她已经同林知槿有了姻缘,可当得替身,不然你早在三年便可为你儿子收尸了!”
“我错了,都是老头子我的错,可是大仙”林老儿涕泪纵横的哭道,“当初等那妖怪就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如今又等了杜婉三年reads;。今早我儿身子外的菟丝子已有萎败之迹,若再不举行祭祀,只怕我儿要等不住了啊!”
他一行哭,一行又哀求道:“还请大仙想个法子,保我儿性命。”
“唔,法子也不是说没有。”大仙语气一转,竟难得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之意。
静坐中的杜婉只觉下颔一冷,再抬眼,就见那大仙如暗影虚形的脸已近在咫尺。
他以虚无的眼凝视着杜婉那清冷的面容,似喜似恼的沉声道:“行了,你退下吧,今夜我就做法保住你儿子那肉身。”
林老儿大喜不已,忙恭敬的拜了他好几下,这才颤巍巍得起身准备退去。
不料他才迈出房门,就又听的大仙如此道:“祭品外的猎物终究是无法令我饱腹,你们再给我抓几只妖怪来吧,我需要精血妖灵稍解饥渴。”
林老儿不敢违逆,少不得诺诺答应着离开了。
杜婉甚是厌恶他碰触自己,但又不想激怒于他,隐忍片刻后,终究还是低垂了眼帘不去看他。
“你就那么喜欢林知槿吗?”大仙声如湖水,贴着她的耳廓轻轻道,“可是他并不喜欢你呢!你一厢情愿的痴等了那么多年,那个欺骗了你的妖怪却连面都没露过。你为什么不放弃等待呢?被菟丝子侵蚀的感觉并不好受吧?你瞧瞧自己,当初那一头如绸的青丝现在都变成了菟丝子了呢!”
说话间,他用虚影般的手一根根的捋过那垂落在她肩头的菟丝子。
杜婉眼睫轻颤,她努力回想,她一遍遍的回忆,她将那日承诺与她的林知槿翻来覆去的揣摩,好半天才呢喃道:“不,他是喜欢我的”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风弄竹声,月影西移,环佩叮铛声自远及近的传来。
混沌中,她仿佛看见花间月下,林知槿身着新衣,头戴玉冠,将一捧菟丝子当做珠翠送到了她的跟前。
她痴痴的望着他的脸,看着他双唇微翕,对她无声道:我不是你要嫁的那个林知槿。
她一时心痛如绞,呜咽一声,却是醒了过来。
守在她床头的侍女脑袋一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