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
“师妹啊,师妹你不要走。”朝妍抱住她,像是想用这样的方法留住她,哭得快要断气。
当光都可以开始穿透鱼非池的身体时,她的眼前越来越昏花,她与那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力量对抗得太久,而鱼非池这个存在又实在太微小,是时候被抹除干净了。
她渐渐连城门都看不清,只觉眼前有花树在绽放,有水光在摇曳,她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岁月界。
“哒哒”的,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他似越千山万水而来,似穿过了时空与命运而来。
鱼非池从城楼上,纵身而下
她伸长着手臂,带着这具已经快要消失的身体,努力地靠近石凤岐,再看一次他的眼,他的眉,去摸一摸他的脸庞。
石凤岐一拍马背,纵身而起
他从未觉得他的轻功这样不过爱他,她觉得,有些话没必要说太多,说多了会廉价,现在才开始后悔,说得太少了,一生只说了这么一次,非得要到这样生离死别的时候才觉得那些矫情的东西是何等的珍贵。
话音刚落,石凤岐终于碰到了鱼非池伸过来的指尖。
却也只是碰到了她的指尖。
就那么一点点,冰凉冰凉的。
吝啬的老天连一寸也不肯多给。
他张开了双臂,想抱住她,抱住的,却不过是一件华丽大气的羽裳,待天下太平,海宴河清,当着霓裳羽衣,为天下舞。
然后他重重跌进泥土里,放任自己身体,随意地,不要了地,不在乎了地,摔落在地。
他一动不动,摊开身体,望着半空,半空不见了鱼非池的身影。
鱼非池从此不存在了。
须弥大陆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连个尸体都不给他留下。
消失得彻彻底底。
就好像她从未来过这世界。
不知是因为摔落在地痛的,还是因为其他,他觉得他全身的筋脉都好像在寸寸而裂,每一个地方都在受一场刀山火海的酷刑,他正在被反复的凌迟,反复地粉碎。
这痛感快要把他碾成肉泥,死在这里。
“啊”
绝望的嘶吼像是要撕裂他声带,额头青筋根根爆起,像是马上要爆开,赤红的脸是他愤怒悲痛到无处宣泄的情绪堆积,双眼猩红得好似失去了痛到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绝望,这样悲痛,这样接近疯狂的石凤岐。
他几乎被毁了。
他抱着那件羽裳痛到蜷缩在地,一声一声地悲愤嘶吼。
哪怕他知,他早就知,鱼非池总是要走的。
可是他未知,原来便是做了那样久的准备,他也无法承受。
她的离开竟然足以让他觉得生无可恋,天地同悲。
他在这天得到了全世界,手握须弥,千古一帝,然后他又在这天失去了他的全世界,一无所有,孤家寡人。
他甚至开始后悔,不要接下那块玉玺,就让他和非池一起死啊,一起死啊
管他须弥是好是坏,管他天下是乱是毁,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好过这样,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自己眼前,眼睁睁看着她无法挽留,好过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间。
不如就死在一起啊
至少生同被,死同穴,至少真的做到了,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城楼上放的那碗杜康酒,摇摇欲坠了许久,终于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她总是不守信用,说好的白头到老只见白头不见终老,说好的只有死别没有生离偏偏生离,说好的等自己回来喝她的祝捷酒也没有喝到。
她总是,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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