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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中尽是沧桑,这十年来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万千苦难足以把所有的锋芒都打磨圆润,所有的意气风发都消耗殆尽。

    韬轲不容易,这十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容易。

    至少其他的人,都与所爱之人厮守过,哪怕是最后未曾落得好结果,但至少他们曾经不离不弃,始终在一起。

    唯独韬轲,爱人远在天边,能见时,不可见,可见时,不能见,总是在错过,无数次的错过,错到后来,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过。

    如果当年,他没有随司业下山,没有去明玉楼后面的老街,没有与绿腰有过惊鸿一瞥,没有遇上过那样通透明白的绿腰,没有答应她下山之后就去娶她,没有让商向暖把绿腰带回王宫,没有给过任何承诺

    如果没有。

    没有如果。

    当年一顾,思君至朝暮,青丝快要熬成白霜,情爱快要埋入黄土。

    鱼非池坐在一侧,没有喝酒,只是听他们说话。

    她倒也不是无话可说,她是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说来说去最后都逃不过一场生离死别,不如不要说,说多了都是旧伤,都是虚伪。

    “师兄为何会突然来此”石凤岐在这个问题不放手,他不相信韬轲是因商帝而来。

    韬轲却笑:“此乃军机,我如何告诉你”

    “师兄,我知道有很多事我们之间不能说破,但是,师兄,如果需要有人帮你分担一些事,而我又可以做到,你大可跟我讲。”石凤岐在隐晦地暗示韬轲,如果他是被黑衣人所胁迫,他可以说,自己会帮他。

    但是韬轲却摇头,道:“并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分担的,如我所说,不过是军机。”

    他喝了一口酒,笑道:“今日找你们两来,不是聊这些的,这些事聊来聊去聊不到最后,将来会如何,无人敢说定,只是想跟你们喝一场酒。”

    “韬轲师兄,我陪你喝。”鱼非池忍下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子,端起酒杯敬着韬轲。

    韬轲与她碰杯,笑道:“小师妹,你知不知道我当年很是羡慕你,敢跟鬼夫子对骂,敢将无为七子的名头踩在脚底,敢大声地说出这天下与你无关,那时的你,太潇洒了。”

    “我不是韬轲师兄你呀,你入院之初便已是商夷重臣,又师从前届七子林澈前辈,我只是个山野村姑,泼皮无赖,不知天高地厚,那时那里晓得,我那些上天入地的想法,都只是些笑话。”鱼非池笑着说。

    “若不是你的笑话,我们又怎会知道,原来跳脱天地外,天地如此大。”他饮酒笑说。

    “师兄你这么会说话,可是跟石凤岐学了那些油腔滑调”鱼非池笑着调侃他,这位二师兄,他在任何时候都精明睿智,唯独面对儿女情长之时,却是木讷得不知如何开口的人,他给绿腰最深情的话,不过是一句,十年后,我来娶你。

    闲话几句,凝重到快要浓稠不能动的气氛散开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故事,讲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打发着漫长的黑夜。

    自从大隋与商夷两国正式对立后,韬轲有无数次可以杀死鱼非池的机会,不说别的,只说长宁城那次,韬轲就可以轻易留下鱼非池的命。

    聪明如韬轲,他不会想不明白,大隋没了鱼非池,意味着什么,那对石凤岐来讲,是灭顶之灾。

    但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邪念。

    因为他们骄傲尊贵,因为他们敬重对手,因为他们惺惺相惜。

    站在最高处的人都是寂寞孤独的,当有人能与他们比肩而立时,那种强者之间生出的拳拳相惜之情,最是纯粹,最是令人动容。

    所以他们都愿意用最光明的方法争胜负,这是身为无为七子的傲气与骨气。

    可敌,可杀,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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