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承认,鱼非池听到林皇后提起窦士君,提起白衹旧地的时候,她的心口漫过撕裂的疼痛,有一瞬间几乎没有控制住。
到目前为止,那是鱼非池心头上最不愈合的一道旧伤,他们几个人是如何一步步联手逼死窦士君的,鱼非池从来也没有忘记过。
此刻毫无防备地被林皇后一刀戳中这旧伤口,依旧是鲜血淋漓不能细看。
她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拉住准备开口说话的石凤岐,这种时候,女人之间的话题,如果他插手了,是要让人看不起的。
她压住有些难过的眼神,使双眼看上去平静而透亮,也使自己的呼吸正常不现紊乱,开口说话的声音也跟刚刚的大家闺秀模样一般,不作半点更改,她说:“天下纷争,此长彼消,此生彼亡,七子的命运也天下相系,胜负有命,成败在天,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竭力达成自己所愿罢了。”
“那依你所言,窦士君所愿的,难道是白衹被动我大隋与商夷分割”林皇后好像在这个话题上很感兴趣,继续问道。
胸口的疼涌在短暂而剧烈的汹涌过后,鱼非池已经能很好地控制。
诚然,她为窦士君的事难过得不能愈合,为七子将来的命运深感恐慌,但是
但是这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借此中伤于她
她有无能懦弱的一面不错,但是她从来不会让这成为像林皇后这种人,可以伤害的地方。
说句狂妄的话,林皇后还真不够资格来伤到鱼非池,能使鱼非池真正受伤疼痛的,只会是在她在乎的人。
而林皇后,算什么东西
于是鱼非池温婉一笑,带些轻松的笑意看着林皇后,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大师兄所求,是百姓安康,既然白衹是注定要消亡的,那么,在顺着白衹消亡的过程中,尽一切可能地保护他想保护的子民,这就是窦士君的所求所愿,也是我们七子行事的方法。皇后娘娘难道觉得,与我等拼个你死我活,拖上白衹百姓性命千万,才算是七子为所选择的国家尽忠吗”
“如果连自己的国家都保不住,也算尽忠,这却是个笑话了。”林皇后像是故意要跟鱼非池作对一样,说的话一直针锋相对。
鱼非池刚要说什么,石凤岐却不顾鱼非池的阻拦,笑声问林皇后:“皇后娘娘,你觉得你个善良的人吗”
林皇后一怔,没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又怕掉进他话语的陷阱里,只说:“本宫贵为一国之母,自当心存善念,如此方可”
她话未说完,石凤岐便截断:“可是这一桌子的动物都是生灵,你看,这小猪被杀以前多可爱,胖乎乎的,这只鸭子在水里游得自由自在,还有这只羊羔,说不定被杀的时候还在欢快地吃着青草,你却把它们吃进了嘴里,所以,怎么能说你心存善念呢”
林皇后看了看碗碟中的几块肉,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但是这个类比好像怎么听都不对劲,跟窦士君与白衹的事怎么比都不是一种概念,可是林皇后就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鱼非池满脸端庄,全是大气,在桌子底下悄悄比了个大拇指,碰了碰石凤岐的手背,石凤岐一脸沉稳,很是内敛,手指头挠了挠鱼非池的大拇指指腹,挠得鱼非池指心发痒。
后来林皇后像是想到了反驳的话,刚想说什么,隋帝把吃完了面的面碗一推,对众卿道:“吵死了,是不是鸡没杀死”
众卿憋笑,不敢笑。
林皇后脸色陡变,铁青了脸。
唯有上央端了个酒杯,静静地喝了口酒,掩着些唇边清淡的笑意。
林皇后想借窦士君的事试鱼非池,让隋帝对鱼非池依然不能下定决心对付七子这件事不满,结果却自己栽了一个大跟头,平白让鱼非池在隋帝那里又升回了些印象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