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说得准,真正动心动肠的时刻该是在何时到来
是在一饭一粥间,还是在一笑一语里
就像春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一夜到来一般,没有人说得清,韬轲是在何时悄然对绿腰种下情根,只知这情根今日结成苦果。
她是青楼出身的女子,但那又如何,连那堂堂的长公主商向暖都不在意的事情,韬轲如何会在乎
不擅说情话的人不能动情,动情便是焚山填海的决绝与不可回头。
那日韬轲出得宫殿,见到商向暖站在台阶下等着他。
商向暖眼中满是歉意与愧疚,当初是她提议让绿腰回商夷等韬轲。
那本是一番好心,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等上一年,一年后她便给韬轲与绿腰办一场盛大的婚事,以谢韬轲这么多年与她一路扶持,不负绿腰一片真心。
不曾想,一番好心变得了商帝罪恶的开端。
她道一声:“对不起,韬轲,有负你对我多年的信任。”
韬轲摇摇头,颓然的身子挺直:“长公主殿下尽力了,微臣知道。”
“韬轲,我在宫中一日,保她周全一日,我向你起誓”商向暖是个好长公主,如果不是商帝太过变态,她或许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女政客,而不至于有那样一份扭曲的心理。
“多谢长公主殿下,微臣告退。”
他离去时与归来时截然不同,再无来时那份难抑的欢喜,他的骄傲,分崩离析。
十年,他许绿腰十年时间,十年里他若不能成事,也将身死,以死来报绿腰。
月寒日暖煎人寿,十年,可短如一刹,也可长如一轮回。
所以便能轻易理解,他为何会逼着隔壁邻国的许家赶紧把鱼非池他们赶出后蜀了,也能理解许家为何会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跳出来要跟鱼非池他们摊牌了。
唯一还没有什么动静的,是他们安在后蜀的最后一手棋子,琉璃美人温暖。
韬轲大概也不想把事情做太绝,或者说,他还未完全失去本心,没想要把鱼非池他们逼到绝境死处。
只想他们快些离开后蜀,不要耽误了他的事,不要耽误了他去见绿腰便好。
总归是有心了吧,谢他未彻底癫狂,许是日后相遇煮一壶酒,还能再聊上两宿。
鱼非池从石凤岐口中听罢韬轲与绿腰的故事,静坐于河水边垂柳下石阶旁,久不出声,一抬头,见到了月亮。
“这么快就开始了啊。”她望着月亮,轻声呢喃,声音大不过夏日里吵闹的蝉。
“所以,我一开始并不希望你来理会这件事,非池,从我们下山那一刻开始,有些事,就已经开始了。”石凤岐为她披外衣,揉揉她手臂,夜间露重,她怕是心寒,身也寒。
“他也没错啊,他为了绿腰而已。”
“你也没错,你为了温暖,为了叶藏与朝妍而已。”
鱼非池不接话,只是站起身,坐得太久腿有点麻,她又弯下身来揉了揉膝盖,轻声地说:“唉,无为七子这七个人,怕是没几个能得好下场的了。”
叶藏与朝妍笑呵呵地拉着鱼非池与石凤岐喝了一次酒,说许家会找他们麻烦这种事,他们早就料到了,算不得什么,越是这样,说明许家越心虚,他们才不怕。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真幸福。
鱼非池陪他们喝,喝了有很多,喝到最后步子都乱,话语也乱,糊里糊涂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一跟着栽进石凤岐怀里,嘴里呜呜地还骂着“鬼夫子他不是个东西,是个禽兽”
石凤岐终于是等来了她醉酒的时候,却没有对她酒后乱什么,只是抱着她回宫放她睡好,叮嘱南九记得明日早上给她送一碗醒酒汤。
他去主动找到了音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