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帮着大夫给迟归包扎伤口时,手上沾了些血,她的手指细长而温凉,在盆中清水中洗了洗,又拿帕子擦擦干,动作自然而然,好似只是手上沾了灰,要洗去一般。
屋子里只听得见她洗手里不时响起的水声,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不知是在等着什么。
过了很久,沉默使人将窒息,鱼非池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这副静止的画面中,她像是唯一会动的人,未有半点尴尬在。
热茶暖暖身子,鱼非池说:“我要杀了他。”
淡漠无奇的声音,一如那一剑飞来时,她眼神里的平和。
她的声音荡开了这一室沉寂已久的气氛,三位司业互相看看,老教院长道:“你说的他,是指谁。”
“司业心中明明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鱼非池唇边含点笑意,神色不再显得十分刻薄逼人,她说道,“我不管他是不是被阴谋推着走到这一步的,这与我无关,他伤了迟归,我就要替迟归讨公道。”
“丫头你既然明知这只是阴谋中的一环,如此行事,岂不是遂了那人的意思”
“无所谓,总不可能事事都如我意,偶尔被人当做刀利用一回,我也是可以接受的。”鱼非池不是什么有着高尚情怀的人,她不过是比眼前这些沾过更多的腥污,骨子里灵魂中,她其实并不排斥这些算计人心的伎量,融于骨髓里的东西,她也排斥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重新沾染腥污。
有人要杀她,并不是什么怪事,不出意料,大隋国的那位叶华侬怕是已经准备了一百种杀招等着她,她也不怨,阴害了别人不可能还指望着别人不反击。
但是伤及她身边的人,却是鱼非池不能忍之事。难得有这么个可以入心的小师弟,却险些因为自己废了一只手,鱼非池真要咽这口气,也是咽得下的,可是她不想咽。
不想咽,就是借势行凶。
司业们不说话,不知他们各自盘算着什么,这一场看似突兀的暗杀,其实无比的顺理成章,只要明白动手的人是谁就好。
而司业们之所以沉默,是他们破天荒地有一点为难。
眼见司业们不说话,石凤岐觉得他必须站在鱼非池这一方,不然她就孤立无援了,所以他出声道:“学院最是护短,我们好说也是跟着几位司业一起下山来的弟子,在这金陵城还敢有人行凶欲取非池性命,又让迟归负伤,弟子也觉得,如若就此放过,怕是世人会看轻无为学院。”
艾幼微听了一声“哼”:“你小子少扣这么大一,他也会随时保护鱼非池。
三位司业当真是说到做到,说好了不管后面的事,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理会了,三人要么是窝在房中打马吊,还叫上了迟归补齐三缺一,要么是天天去那如烟楼,听说艾幼微又遇见了什么美人儿,听得一夜伶曲不归。
而鱼非池与石凤岐自打那日出了令人呼吸困难的房间后,对望一眼,互相交底。
“动手的人是曾锋。”鱼非池说。
“策划的人是商帝。”石凤岐说。
“还有商向暖,刘府,曾锋被利用了。”鱼非池说。
“你要杀曾锋,就是如了商帝的意。”石凤岐说。
“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事情并不难想明白。
商帝早就做了决定要将温暖送还后蜀蜀帝,却让他妹妹商向暖去找曾锋,故意造成他不想放手温暖的假象。又在深夜里请几位司业进宫,说是在夜间好避人耳目,其实不过是间接地给曾锋释放信号,他商帝是真的决定不送走温暖,所以才要向无为学院的司业请教,不惜一切也要留下那琉璃美人。
无为学院的地位有多高,自不必再赘述,曾锋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怀疑商向暖这个曾经的敌人,但是有了无为司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