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进门前,依依不舍地回望,漆黑的夜空也不知有什么值得他留恋,许久他都不肯迈腿。过半晌,他方才无奈轻叹一声,晃晃悠悠踏进客栈。
司妍掌着莲花灯在前带路,把他领入客堂中。王楠扫视四处,这间客栈干净,不过没什么客人,就好像他是第一个来此之人。
“这里十文钱一宿,包吃。”
司妍边说边拿来一本册子,让王楠写上他的名字。王楠持笔,想了又想,而后把册子往前翻,里面皆是人名,其中有个叫“月娘”。
此名很眼熟,却死活想不起来。
“这客栈来的人真多,册子都快写满了。”
说着,他往冻僵的手指上呵口暖气,然后在最后一页落下“王楠”二字。
司妍低声轻笑道:“公子定是冻僵了,先到此处烤烤火。这客栈虽小,但酒不错,公子可要饮几杯?”
“甚好,甚好。”
王楠颔首,而后就走到炭盆旁把手放在盆上烘。热气终于驱散彻骨的寒意,也赶走了黏在心间的恐惧。过了小会儿,司妍端着酒壶来了,到他身后时,她看见他后劲处有道血口子,里面骨头都露出来了。
“哎呀我脖子后面有些疼,这位娘子能否帮我看看。”
王楠边说边抬手去摸,司妍忙把他的手按住,然后像捏泥人般,轻轻地将这道血口捏合。
“我看只是擦破点皮,不碍事。”
说罢,司妍装作无事般把酒放到桌上,斟上两杯分与他。
“这店里也没客人,公子就与我同饮吧。”
王楠木讷地抬起眼皮,怔目而视。他魂魄不全,没能认出眼前人儿,只觉得这抹浅笑很熟悉。
一杯酒下肚,王楠舒心不少,不知不觉与司妍闲聊起来。
“我本是个药材商人,今天去进药,谁想半路遇上劫匪,慌乱之中就跑到这林子里。”
王楠再饮一杯酒,又问司妍要了杯。
“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了,想趁这趟进货给内人捎点好东西。前段日子她说不喜欢家里的那只笨鸟,我特意去给她找了只绿鹦哥reads;。”
“哦,是吗?这绿鹦哥长得什么模样,大不大?”
“大。”王楠放下酒盏,以手比划到肘弯处。“足有半臂长,全身通绿,嘴是一点红。这鹦哥还会说话,骂人也骂得溜呢。”
司妍听后弯起眉眼,清冷的凤眸笑意盈盈。
王楠看着她不由失了神,脑中闪过些许残影,每当他要抓住,它便狡猾溜走。
王楠蹙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我娘子笑起来和你一样好看。我娘子待我真好,她从来没嫌弃我之前干的混账事,还给我银两开办仁心堂。我娘子会做两桌子好菜,酿得桂花酒也比如意庄的好。”
说着,王楠自说自画往杯里倒酒,这澄黄的琼浆上恰好飘了几朵金灿灿的桂花。
一杯酒下肚,他继续说:“我打算好了,过些日子到杭州去开分堂,到时就在杭州落脚安家,最好养一双儿女,不多,两个就够了。”
王楠傻笑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司妍眼皮底下晃了晃。
司妍不语,又替他斟酒。王楠一杯接一杯地喝,说着一生中的如意或不如意。
“唉生在王家真是累呀,我可不能让我的儿女吃这种苦头,老是扛着看不见的担子,言行举止都得受拘束。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去抓泥鳅,就和隔壁李家小子约好一人拿一筐去河边玩。那天我回来晚了,爹爹就拿这两指粗的竹条狠揍我一顿,我把屁股都打开花了。以后我的儿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害人不害已就成。”
话音刚落,王楠抓起酒壶倒酒,这壶嘴里只滴出两三滴。他掀开壶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里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