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虚言直到一个时辰后,依旧气不平。
他气咻咻坐在院内那棵云柏树下,浑身凌厉剑气却搅得那树木摇晃不止,碧翠树叶落了一地。
“煞灭宗的人真不是东西!亏他们还在我仙道的地盘,竟敢如此嚣张行事,真是好大胆子。什么过几日取我性命,啊呸!本大爷倒要看看,他怎么取我性命!”
那少年在顾夕歌耳边絮絮叨叨,活像一只多嘴的八哥。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横眉怒目,整个人就是好一出戏。
顾夕歌只是扬了扬眉,并不搭理他半句。这番话杨虚言已经翻来覆去说了一个时辰,他听得耳朵都快生了茧子。
整个冲霄剑宗都说杨虚言应该与顾夕歌对调一下,破坚一脉历来沉默寡言不服就干,哪像这位小师弟般聒噪得令人心烦。
这种对敌之时用言语扰乱别人心智的行事作风,合该是心机万衍一脉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宗内切磋时杨虚言依旧话头不停,十句倒有七句能戳到人的痛处上。修士固然心神宁静不被万物所扰,但许多年轻弟子还没有此等宠辱不惊的修养。他们的心一乱,杨虚言的剑光便趁虚而入,颇为卑劣地赢了切磋。
如此嘴欠的一个人,竟靠着此等下三滥手法获得冲虚剑宗峰内初始第三的好名次,简直让不少人侧目。
此等名次却和前世没什么区别,顾夕歌依旧是第一,杨虚言还是第三。
第二的那位却是步虚一脉的张秉君师兄,他一向奉行少说多做的原则,极少有功夫应对杨虚言滔滔不绝的废话。
从冲虚剑宗到蓬莱楼的这一路,杨虚言被纪钧威势震慑,半句废话不敢说。直至此时得了空闲,立刻拉着顾夕歌大吐苦水。
天见可怜,整个冲霄剑宗愿意听他说话的,竟只有顾夕歌一个人而已。
虽说顾夕歌时常一言不发,好歹他能忍住不动手揍自己。只这点就让杨虚言十分维护他这位仅仅比他大了半岁的顾师兄。
“顾师兄,师兄,难道你就不生气么?”
杨虚言终于说累了。他望了顾夕歌一眼,却见他这位容貌昳丽的小师兄,正用剑光刻着一座松木小像。
顾夕歌将那缕剑光束得极细极轻柔,一丝不苟地勾勒着猎猎迎风的衣袍,剑光吞吐间,那人俾睨众生傲视天下的气派跃然而出。
那是纪师叔,没想到顾夕歌倒有此等精细本事,真叫人刮目相看。杨虚言干脆闭了嘴,专心致志看顾夕歌雕像。
眼看这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就要落下,顾夕歌剑光一顿,却将那雕像毁了个干干净净。纷纷木屑自他指间散出,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
“哎,毁了干嘛,怪可惜的”
“拙劣之作,未得师尊三成神/韵。”顾夕歌长睫一眨,又转向杨虚言道,“就像我先前说的,那原道冉固然嚣张,你又何必同一个死人生气。煞灭宗行事越张狂,他们心中便越没有底气,不过浮云碍眼,不值得记挂于心。”
这却是顾夕歌上辈子就知道的道理。大道无形大音希声,纪钧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任谁都能一眼瞧出他与苏舒修为谁高谁低。
杨虚言不由咋舌,连连摇头说:“只这养气凝神的涵养,我就和顾师兄比不了。若有人得罪了我,我定要他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当场自杀。”
那眉目精致浑身似能绽出光芒的顾师兄,却悠悠道:“杨师弟比我心眼好,只羞辱人一顿就算了事。谁若得罪了我,我却要他三个月都不好过。”
他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听得杨虚言后背细细碎碎出了一层冷汗。此等报复方法,可比自己那不痛不痒骂人两句阴损多了。
万衍一脉心机多,这话的确不假。
门外却有人拍掌称赞道:“想不到纪钧的亲传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