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找到林旭宁的时候,不知婶婶施了什么法术,二哥的双臂已经废了,写大字靠的就是腕力,瞧着他拿笔都哆嗦的样子,徐湛默默捧着一沓红纸去了先生的院子里。“南郭北韩”的名声在外,郭文浩的书法一字千金,如果贴满一宅子,亲友同僚登门贺年时,父亲一定特有面子。
郭淼听了他的说法,二话不说赏了他两记铜镇纸,郭文浩的学生应当是温文儒雅的君子,怎么来京城半年学的如此世俗?
徐湛一面躲,一面辩解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
郭淼啼笑皆非,又说:“也好,让我看看这半年来有没有长进,过来研磨。”
徐湛颠颠的过去,提小泥壶往砚池里点了几点水,半晌,半池松烟墨不滞不稀,墨香盈室。
徐湛说:“先生,陛下想放您去浙江任知县,年后就让内阁拟票。”
“我知道。”郭淼说。
“但是,整个浙江只有宁海和三门两个县有缺,这两个县临海,近日倭寇横行,前任知县皆因丢城失地被浙直总督沈岳处决,所以这两个县都去不得。”徐湛说:“太常寺和大理寺都有缺额,我想请怀王去托许阁老,留先生在京城。”
郭淼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哪学来的一身官场气,未曾登科就自以为可以翻云覆雨了?”
徐湛赶紧改口说:“不是不是,先生走了,学生怕自己迟早变成冯夙赵祺一样的人,等到察觉的一天,早已记不起先生的教导。”
郭淼冷笑道:“真有那么一天,你便告假去找我,为师同你一起想。”
“”徐湛词穷了。
郭淼知道徐湛是好心,是担心自己,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道理都懂得。令尊是端方君子,有他的教导约束,必不会让你成为那样的人。”
“他和先生不一样。”徐湛不高兴的咕哝:“不如先生讲道理。”
“所以我是你先生啊。”郭淼觉得好笑:“你去问问郭莘,我同不同他讲道理。”
正应了前人那句:君子易子而教。
说到郭莘,徐湛瞪起了眼睛:“假如您拿定了主意去浙江,郭莘哥哥一定要留在京城。”
他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去宁海当知县是有生命危险的,你只有这一个儿子,后嗣问题不容有失。他相信先生一定会同意的。谁料郭淼并未马上答应,只是说:“如果郭莘同意,我没意见。”
徐湛愣住了,说了跟没说一样,如果让郭莘选择,他一定不会再离开父亲半步。
今年的年夜饭因为有了徐湛,一扫去年的阴翳,显得热闹很多。
屋外飘着瑞雪,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林家随了老北京人的习俗,用松柏枝在庭院里“烧松盆”,以象征门庭红火兴旺。
然后,一家人欢聚一堂,笑语盈喧。一年只有这一天,林知望大赦天下,允许小孩子们喝一点葡萄酒,也可以开怀放肆的玩笑。
才吃饱一会,林旭宁又去玩小弟弟了,兄弟俩给喂了几勺蛋松,鲈鱼,蟹肉泥,见他吃的很享受,又大着胆子喂了半个小肉丸,终于如愿以偿的卡住了平儿的喉咙。
林旭宁惊慌失措,徐湛见状赶紧将他翻了过来,抚胸拍背,兄弟俩在桌底忙活了许久,终于听见了平儿响亮的哭声。
众人被涨红了脸嚎啕的孩子吸引。曹氏紧步跑来抱起小平儿拍哄。平儿还小,不能吃桌上的饭菜,由曹氏抱了上桌是图个“团圆”,谁知一走眼让这两位偷了去。
“真是两个活祖宗。”老太太哭笑不得。
襄儿看了林旭白一眼,后怕的打了个哆嗦说:“娘,幸亏您早生我俩几年。”
众人笑的喷饭,林知望不动声色的将鲈鱼换到了闺女面前。林家这一辈只有这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