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入城那天,是腊月初十,已等在城门口多日迎接他们小厮告诉他,北方从入冬起没有下过一场雪。
在这个年代,是不得了的事。
雪是祥瑞,是下一年里风调雨顺c五谷顺成的预兆,是天子顺承天意c励精图治的象征,然而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近几年里朝廷开支无度,贪墨成风,天灾不断,天不降雪,是老天的示警,是老天要降罪于臣民了。
因此从入腊月起,皇帝日日诵经祈雪,祈求老天降责于他,不要牵累万民,折损国家的气数。
越往北,天气越发干冷,徐湛一路骑马奔驰,刮的面颊生疼,说话都不利索。
一路便听林雨絮叨:“老天爷,行行好,下一场雪吧。”
何朗打趣他:“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心系天下。”
“我是在为大爷担忧,天威难测,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林雨说。
徐湛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林雨一愣。
“再乱说话,我禀告大人掌你的嘴。”何朗说。
徐湛归心似箭,无心再听他们说话,问身边小厮:“沈大夫到了吗?”
小厮显得不知所云。
“郭公子回来了吗?”徐湛又问。
“回来多日了。”
徐湛手里的缰绳一紧,加快了速度。
沈大夫乘车,果然还没有到,徐湛未更衣便冲进郭淼下榻的院子,郭先生仍躺着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郭莘守在床边为他擦脸,整个人也像是枯了一圈,原本微胖的青年变的消瘦憔悴。
徐湛在他身边坐下来。
“还顺利吗?”郭莘轻声问他。
徐湛说:“能回来,就已经很顺利了。”
“也对。”郭莘洗了手帕晾好,又去给火盆添碳,屋里温暖如春,徐湛的脸色由白转红。
“瞧你瘦的。”徐湛靠到火盆旁暖手。
“想你嘛,衣带渐宽终不悔。”郭莘促狭道。
徐湛气笑了,什么时候,还没个正形。
“金太医说,没希望了。”郭莘沉了脸,哑着嗓子说:“但关佥事说让金太医设法为父亲续命,她还有办法。”
“她有办法?你是说,沈大夫不是金太医推荐的?”徐湛诧然。
“什么沈大夫?”
徐湛到祖母处给祖母和继母请过安,得知父亲这几日忙年尾祭祀,不回府住,徐湛露出释然的神色,倒教曹氏取笑:“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早点知会我们,好替你遮掩一二。”
徐湛抿嘴而笑,摇了摇头。
弟弟妹妹倒是很高兴的缠了他一个晚上,徐湛得知,郭莘侍疾之余竟在教林旭白习武。林旭白提到郭莘哥哥的剑法,眉飞色舞,崇拜之至,提到读书倒是恹恹的没什么兴趣。徐湛心里大感不妙,打算找机会,跟郭莘谈一谈。
第二天一早,去都察院报道,上交一应卷宗文书。
又苦等了三日,关佥事终于回来了。
徐湛一口气跑出大门迎接他们。却看到沈大夫扶着门口一棵大槐树吐的不亦乐乎,徐湛吓了一跳,赶紧凑上去扶肩拍背的伺候。
“他晕车。”关佥事无奈的说,似乎在解释他们耽搁了行程的原因。
“先生受苦了。”徐湛招呼身边的小厮:“快将先生扶进去歇息。”
犹是,他们又等了一天。
待沈大夫体力恢复,已是第二天清晨,幸而老大夫常年在外跋涉,身体硬朗。他来看了看郭淼,净了手,望闻问切。
屋里静的吓人,郭莘紧张的搓着手,徐湛踹了他一脚,生怕微弱的声音影响大夫的判断。
直等沈大夫诊完病,淡定的转身去洗手,郭莘才几欲崩溃的带着哭腔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