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场千里迢迢的旅途中,为数不多他能够欣赏到的美景了。
窗外是夕阳照耀下的大海,这个时段里,海浪看上去更像是一层层交叠的金色薄纱,随着波动掀动出各态的美丽涟漪。这确实是一副美丽的图景,如果不考虑欣赏者现在身处的处境的话reads;。在茫茫大海中随着这艘小船摇荡十多日,那种让人难以抵抗的茫然无措与焦虑感,实在让人无法再放开胸怀去面对造成这一切的处境的元凶-大海。
那两句不断缠绕着他的话语突然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突然回想起这场旅途的原因。
一身苍白,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的人安稳地坐在办公椅上,向他递来一份文件。
“我很遗憾,找你的家人商量商量吧。”
他接过文件,惘然,看了第一遍,没看明白,也没敢明白,再看了三四遍,只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在那张写满字的纸张上,他什么也没再说,在医生遗憾的眼光下,将那薄薄的文件粗暴地塞进兜里,走出医院,凭着直觉找到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看到的却是一个正与陌生男孩亲密牵着手说笑交谈的女孩。
女孩看向他,皱了皱眉头,对交谈被打断显得有些不悦,于是她对他,平淡地说了一句话。
“滚出去,等会再进来。”
明明同是这家庭的一员,但却被如同丧家犬一般地喝斥了。
他还算有礼貌,对着恶言相向的女孩c还有旁边与她过于亲近而被发现的男孩笑了笑,说不上为什么做这样的表情,大概是平日里的惯性使然。没有踏进家里一步,便又木然和上家门,顺着刚刚走过的路又走了回去。
站在满是人流的大街上,他的脑袋空空,空得生疼,脑子里只是突然回忆起记忆里的一副画面,感同身受。
画面里孤零零的塑料袋在空中随风飘荡着,跑过的孩子瞥见了它,顺手将那塑料袋兜住,清脆地笑着,一路奔跑,一路将那塑料袋撕成碎片,向空中抛洒,欢笑着跑远。( ’)只剩那些破碎的塑料碎片如败死的蝴蝶缓缓委落于地面。
之所以记起这幅画面,是因为儿时里,他是那个无忧奔跑的孩子,那是少有的如此放纵的快乐,现在的他,则更像那个无辜粉身的塑料袋。
“我很遗憾。”
“滚出去。”
他一片混乱,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又闪过许多记忆的碎片,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找人说说话,却发现他竟再没多余的朋友供他倾诉。
他站在这茫茫的人流里,竟如同生活在四面环海的孤岛上,孤立无援。
既然如此,那么就真的就滚出去算了。他走到城市边缘的港口时,听着远航游轮的汽笛声,突然这么想。于是,他勉强往家里发了个短信,然后将手机扔进了垃圾箱,什么也没带,仅用身上剩余的几百元,登上了这艘即将横跨远洋的小船。
他登上了这艘开往霓虹国的船reads;。没错,一艘偷渡船。
当他交出了船费,偷渡船驶离海岸线,蛇头便撕下了还算和善的面具。
他被塞进这个狭小的船舱,被强行勒令不准进行多余的行动,和十来个从不言谈的陌生人挤占这片狭小空间,吃住在这里面十几天。这段时间的他,就像被密封在易拉罐里的汽水,被扔在大海里晃荡十几天,恶心得要膨胀炸掉了。
最初混乱的冲动被这可怕的经历磨平了棱角,现在他对自己一时冲动离家出走的决定有些后悔了。
“喂,那边那个叫小武的,你挡着光了。”旁边一个年轻女声恶声恶气地插过来。
小武耸了耸肩以表达歉意,侧过身子让开舷窗,让夕阳的日光照进船舱来。
年轻的女声来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这名少女与小武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