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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旗人模样,当口袋里

    有几文的时候,就换过便服,大摇大摆的去坐茶馆,多数的时间,总在那里哭穷。他告诉我,

    步军统领衙门在满清时是个肥缺,现在变穷了,收益都被警备总司令部和警察厅侵夺去了,

    只能偷偷摸摸的收些吗啡捐。大宗贩卖吗啡的有日本人,也有本地“棍子”。由这些批发商

    转卖给分布在北京城内的许多吗啡馆,这个穷衙门就向那些吗啡馆收捐,表面上却还要表示

    禁卖。他指出那些吗啡犯三天就放走了,正是明禁暗捐的道理。如果认真禁止吗啡,或将这

    些吗啡犯都强制戒绝,那么,这个穷衙门就连吗啡捐这点油水也揩不到了。

    我听了他这些话,不寒而栗;我向他指出这是伤天害理的事。他哼着回答说:“伤天害

    理的事还多着哩!”等我要求再讲些故事给我听的时候,他又笑着说:“得拉!留着脖子多啃

    几天窝窝头吧!这个年头,我甚么都不指望,一心只想袋里有几文,在茶馆里一坐,喝上一

    壶香片,日子就混过去了。”这个兵油子的这段话,活活刻划出当时北京衙门的景况和多数

    人的心情。

    我在狱里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耳闻目睹的事,却己不胜枚举。这对我说来,无异是一个

    重要的课程,我因此对中国社会的黑暗面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我觉得中国的社会改革须要很

    大的工程和很长的时间,我进一步了解一个真正的民主共和国的建立,以扫除这一切的龌龊,

    在中国是何等的迫切与重要。

    不仅如此,在监狱里,不免使人觉得度日如年。我还不算寂寞,而是孤单,即每天所接

    触的人,与我很少共同之点,我不能向他诉说我心中的事。好不容易挨到了九月间,气温已

    是深秋了。那位曾和我秘密jiāo谈过的刘先生居然被释放了;他在临走时,还和我殷殷话别。

    我为他的出狱欣慰,似觉得我这个政治犯也增了出狱的希望;但也有点难过,因为此后我没

    有了一个唯一可以谈话的人,也少了一个通消息的人。我脑海中更引起许多幻想,刘先生出

    狱了,我却不能,这必定外面不易援助,也许还要坐上几年。觉得如能在狱中念几年书,或

    可在学问方面得些成就;可惜我只能得到少得可怜的小说书。我仔细一面回忆已往所做过的

    事和所阅读过的书籍,企图寻找出一些新道理来。

    那看守所的院子,是我日常踱步、做体cāo的地方。有时我会测验一下那围墙的坚实程度、

    或量其高度,或试听墙外的声音,或踩踩脚下的地基。我想逃出去,因此曾想到挖掘地洞、

    冲出牢门,用计谋或硬打出去等等。这一切,无非是幻想,自然难于找出头绪,不过发泄一

    下作为一个犯人的愤恨和反抗的心情罢了。漫长的时间总在左思右想,最初占着首要地位的

    是我自己和我太太以及其他同难者的安危,其次是外面我的同志们和整个革命事业会因我的

    被捕受到可能的影响,乃至他们工作的进展估计等等。日子久了,甚么办法都想不出来,自

    然就慢慢转到如何利用监狱中的时间来锻炼自己的问题。在散步的时间内,往往想得头昏脑

    胀,有时摇头,有时做手势,甚至高声喊叫出一两句话来,引得旁观人的惊奇注视,以为是

    神经病发作了。散步累了躺在炕上,天花板就仿佛成了银幕,海市屋楼和各种形象都会映现

    出来。晚上也老是不能成眠,梦魔往往随着那些幻想的形象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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