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度来到祭坛之时,天已微亮。
日头遥遥挂在东边山脊故作羞态,万千光辉敛于云彩之中蓄势待发。
叶小米并肩走在冷云风身旁,步履轻缓,竟是从未有过的坦然,罕见的,心头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她微微侧头望了一眼默默陪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再回过头望向前路新升的光芒,不由而然的,便想起了刚刚在地牢里的一番话——
“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蹚这趟浑水?”
“因果循环,若是你们不去,那这中原大土,怕是很快就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彭恰恰故作深沉地答。
她不解:“等等,老头你先把话说清楚点。”
“真笨,这都还听不懂?”彭恰恰一下子跳脚起来:“意思就是,边牧族的人如今已经集齐天下四器,你们别以为他是失败了,错了,大错特错,青云老头说过,天下四器的事并不是人为凭空捏造的,没有成功,顶多只是方法不对。”
“所以他们将青云道长带走了?”冷云风插了一句。
“没错,所以说来,目前能够解救天下苍生的人,就只有你们两个。”
彭恰恰转过身来,又开始急得跳脚:“怎么,都还傻愣在这干啥,再不去,晚了可就大难临头了!”
……
于是,不得已之下,他们这时候又必须前往祭台所在处。
他们光明正大沿着地宫萦回曲折的走道一直向前,冷云风面色如常,拉着小米的手。手心微微有些用力握紧。
道旁草木葱郁,散发出一种有别于秋季的颓态,四下静默,佳人在侧。齐肩而行,这本该是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才对。
然而前方,却似乎有着想象不到的艰难险阻。
“云风。我不是圣母,我顶多就是一个爱做梦的孩子而已,所以没办法想到什么兼济天下,也不敢奢望能够做出拯救黎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间的壮举,我之所以跟你来,只是因为……”
他想起走出地牢时,她在自己身边犹豫不决地说出这句话。
到底因为什么。当时,叶小米并没有往下说,冷云风亦没有主动开口去问。
因为没有必要。
他只要知道,这个时候留在她身边陪着的人,是自己。便足矣。
长长的廊道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偌大一个祭坛,单单只立着三道身影——老和尚,青云子,以及,高台上那人……
慕容白负手而立,他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肃穆庄严的狼纹龙袍,站在祭坛顶端,发丝似乎有些凌乱,却在风中甄显出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叶小米突然感到自己全身一颤。
——那双眼睛,曾几何时总是喜欢带着玩味的笑,然而此时此刻,却遍布森冷的猩红,艳若朝霞,狰狞可怖。
这人。还是过去那个嘴角带着轻佻笑意,动作妖娆,且又喜欢叫她“小米粥”的俊朗男子吗?
叶小米心头猛地一揪,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感觉记忆里有些美好的画面突然咔嚓一声,如同落地玻璃那样轰然碎掉。
然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她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远远想起一个熟悉的嗤笑声:“冷侯爷,原来,你也只有这点本事而已。”
冷云风面色不改,只一手揽着叶小米,云淡风轻地应道:“没错,本侯一人之力,于天下苍生而言,确实本事不大。”
“少装腔了。”慕容白居高临下望了过来,眼里血红的笑意如同妖娆的罂粟,一经沉溺,便化作入骨的毒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留到地府当中,去和你的族民慢慢说吧。”
他的语气陡然变冷。
“殿下,无需与他二人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