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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日子,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若日后高易雸将这种小日子过烦了,会不会想起来,当初自己是因而留下?又会不会为自己此刻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呢?
想到这里,书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迎着高易雸的目光开口,不想颜予轩抢在了她头里,先说话了,不是对高易雸,却是对她:
“小姐!小姐还请三思!向来说出去的 话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小姐别为了一时之气,酿出令自己,令高兄后悔之过来。”
被他这一说,书玉转眸凝视,四目澄澄下,颜予轩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话,只是盛在里头,说不出口。
书玉没想到他会这样相劝,劝和不劝分?颜予轩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书玉将头甩了甩,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复又将目光投向高易雸,后者满面惆然,不解而忧虑地看着书玉,他不明白,他一点也不明白。
“酒儿,你去取那张银票来。”书玉终于还是说话了,只是对着酒儿,不看高易雸,更不看颜予轩。
高易雸急了,怎么说到底,还是这样?
“小姐当真要赶在下走不成?”
书玉掉脸看向窗外,雪后放睛,大太阳照着,万物如置于玻璃罩中一般,剔亮透明,只是又太过刺目,虽够明够亮了,还是令人无法直视。
“高公子可以留下,我本意善心,不愿见你流落街头,你既投奔我而来,我岂能放手叫你自去?只是银票就不必了,每每因这阿堵物令雅变俗,便白费了我一片好心。这店是我与这里众人一手撑起,若多个人来管,只怕生事,我看,还是依旧原样为好。”
书玉的话,如一记重拳,打得高易雸后跌几步,直坐在颜予轩对面的椅子上,再难动弹。什么叫依旧原样?感情的事,能够在付出之后,依旧原样么?心呢?交出了,能依旧原样返回来么?上面没有伤么?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放回自己腔子里,说跳就跳了么?!
颜予轩别人不看,双目唯紧紧贴在书玉脸上,看她说出刚才那几句话来,虽则没有眼泪跟出来,眼圈却也憋红了,嘴唇微微发抖,更兼遍体控制不住地打战,他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就将放在桌上的双拳,捏得铁一样紧了。
书玉猛地转身,她知道颜予轩有话要说,可她不愿给他这个机会。男人真是烦人的生物!她想。
其实也怨自己,从来爱情不是件轻易的事,纯粹的爱情在这世上只能活过一秒,过后便开始牵扯到家庭,身世,与各人环境。
就千年之后,门当户对也还算是至理名言,更别说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年代,书玉想,痴心妄想地做白日梦,总是要在现实面前碰个头破血流的。
“小姐,拿来了。”酒儿跑得气喘嘘嘘,手里捏住那张生事的银票,递到书玉面前。
书玉不接,示意她还给高易雸。酒儿傻呼呼地过去,高易雸更不看一眼,恨不能接过后来就一顿撕了。
鹂儿快手抢过,她这时已站起身来,正在高易雸椅子后方,趁便就得了手。
“很好。”书玉看出鹂儿脸上的笑,便对她点了点头,“现在你们诸事已便,爱怎样怎样吧。要吃要喝,只管照单子点,要住,候千户那里只管去住,外头事多,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着,书玉浅浅行了个礼,也不等酒儿,转身就自己开门出去了。
颜予轩一把将只在自己身上粘个不住的月儿推去老远,人随即便一跃而起,要去追那远去的瘦弱身影,不想酒儿暗中将他拦住,又轻轻摇头,小声道:“东家别去!叫小姐一人静静吧。”
书玉慢慢下着楼,正好楼下无人,她不必担心有人会瞧见,心头一松,憋了半天的眼泪就下来了。一颗一颗,豆大的珍珠,滴滴打在楼板上,发出轻微的水声,清脆,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