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啸响,黄沙滚滚。
秦叔宝立马横枪战袍飞扬,站在一处残垣石墩上举目远眺。
入眼一片苍茫。目力所及,只见天地接壤茫无崖际。
“大都督!”几名骑兵小跑而来,其中一人高声道,“将士们四处寻水,一无所获。”
秦叔宝情不自禁的抿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将虎头錾金枪扔给身边一名小校,跳下马走上前来说道:“仁贵,我等已出玉门关与阳关百里有余,这一段路是丝稠路上最艰难的,一是缺水,二是少风沙。没办法,让将士们再坚持一下。再往西走百十里出了这片大荒漠,就是楼兰古国旧地与蒲昌海(罗布泊),那里不仅有水源还是丝路上的一处重要集镇。我等将其拿下,可暂用歇脚养兵。”
薛仁贵抱了下拳,说道:“也只好如此了。我军自出兰州以来,历战大小十六阵,所战皆胜。然此时已是人困马乏又缺粮草水米,再不歇养,便是强弩之末了。但愿蒲昌海没有大量的吐蕃兵马或是西域叛军,否则,又是一场生死血战。”
“怎么,怕了?”秦叔宝呵呵的笑,就着身边一块红土石坐了下来,敲打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才十六阵而已,算得了什么?我也老哪,身子骨大不如前。记得往日跟随陛下南征北战之时,一连征战几日几夜不作半刻停歇,也是家常便饭。如今不过驰骋了千余里,便觉困顿。”
“末将自然不怕。”薛仁贵笑了一笑说道,“连胜十六阵,此等战绩可算辉煌了。吐蕃兵马与西域叛军已被大都督杀得闻风丧胆,本以为收复玉门关与阳关这两场战斗会是如何惨烈,岂料如此轻松就拿下了。不过,我军历经这大小数战也有了不少伤亡,出门时满满的两万精锐越骑,只剩一万三千余了。”
“打仗就要死人,这没办法。”秦叔宝双眉微拧哼了一声,说道,“六七千英魂埋骨荒野,换来大唐拓地千里,还有两万余敌军尸骨殉葬,他们死得不亏了。这一支越骑是三郎在兰州的时候带领你与宇文洪泰一并操练出来的,还真是不错。作战勇敢纪律严明,而且相当的顽强。奔袭千里缺粮缺水人困马乏,老夫愣是没听到一个人叫苦,士气依旧高昂。有这样的纠纠铁军,何愁不胜?再来个千里奔袭连战十六阵,老夫也丝毫无惧!”
“有大都督这样的鼎鼎战神做统帅,兄弟们自然更加卖命了。”薛仁贵说道,“末将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情。大都督离开了兰州率军远袭高昌,兰州缺了主心骨,如何是好?薛万均虽有将才,但要他独挡一面镇守若大一个都督府,恐怕是难;再者,大都督抗旨起兵,朝廷若是追究起来下一道严旨前来问罪,我等岂不半途而废?”
“呵呵!”秦叔宝抚髯长笑,说道,“仁贵,三郎时常在老夫面前夸你心思细密谨小慎微,果然不差。你担忧得有道理,老夫也曾多次想过这些问题。不过,你毕竟不了解朝廷,也不了解皇帝。”
“哦,怎么说?”薛仁贵好奇的问道。
秦叔宝微微一笑,说道:“兰州是战是和,朝廷之上必然争论不休,皇帝陛下也会一时委决难下。当此之时,就该有老夫这样的一个莽撞之人,先斩后奏打了再说,既已成定局,朝廷之上再如何争论也是白搭了。”
薛仁贵惊道:“若是有人因此而弹劾大都督,又当如何?”
“弹劾就弹劾,怕什么!”秦叔宝不以为意的道,“老夫已经领兵远在千里之外了,就算将我弹劾了,这惩办老夫的圣旨要追上我们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到时候我们都拿下高昌了!再者说了,皇帝陛下心里不知道有多想教训吐蕃平定高昌,只是碍于朝堂之上那些儒生的非议,才一直委决不下。老夫此举就算抗了他的圣旨,也是暗合了他的本意。你说,皇帝陛下可能当真治我大罪吗?就算要治我大罪也是无妨,等老夫拿下了高昌,功过相抵也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