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狭隘的房间之中隐隐流动着,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莫名给冻结了一般。这小小的客厅之中四个人,视线竟然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碎了满地的陶瓷片上。
细碎的,微妙的,难以言状的。
容母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嘲讽:“倒是跪给我看看。”
“伯母,我希望您说话能够作数。”然后男人将自己的脚尖一转,直直朝着那门口一堆碎片走去。他的蓝瞳之中隐隐卷起了波澜来,是最最波澜不惊的那种。若要是细看的话,硬是在那双蓝眸中瞧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来。
容诗涵一双剪水清眸之中的光晕像是滞住了一般,再也不能扭转。先是怔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几步便冲了过去。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行,一哲,不行,不行。”好像她的言语功能都只能表达出不行这两个字来一般。
容母的表情是一如既往地冰冷,只是看着,也并不说话。苏南浅见状,径直走过去,拉住了诗涵细腻的胳膊:“诗涵。”她轻轻开口:“让他跪。”
“你在说什么,南浅——”只见诗涵扭过头来,眼睛大大地盯着她:“再怎么也——”
话还没有说完,趁着这么短促的间隙。顾一哲的双腿便直直跪了下去——
皆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仅跪了,还跪在一堆尖锐的碎片上。
“一哲——”
男人宽阔的背挺得笔直,像是一颗松一般。不过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就算是他英俊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但是那豆大般滚落的汗珠,蓝瞳眼底翻涌的波浪,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母那稍稍浑浊的眼珠子亮了亮,将唇一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容诗涵像是触电了一般,直直伸手去拽:“一哲,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她喊到最后嗓子有些哑,而且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哭腔。
顾一哲的眉眼清寒下去,寸寸凉薄:“别碰我。”然后他清浅如水的眸光落在那容母脸上:“若是伯母不叫我起来,那我今日便不会起来。”
容母的目光之中维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道:“那你便一直跪着。”
他忍着。他不想说谎,很疼,真的很疼。
容诗涵再次伸手,他声线低沉:“阿涵,你别碰我。”
气氛于是瞬间僵硬,四个人在屋子中,以各自的姿态维持着神智。
顾一哲想,这辈子怕是没有能比现在更能豁出去了。阿涵,我只希望,你能够嫁给我,能够光明正大嫁给我。并且,能够得到你母亲的祝福。
跪下去的那一瞬间,钻心的疼痛沿着膝盖处,神经拉伸蔓延。那种疼痛,该怎么来形容,像是骨头给一锤给敲碎了。碎成那种一块一块的,然后被强行拼接。悉数断裂的神经,开始疯狂传播痛楚。
我告诉自己不疼。确实,我表现出了一种我根本不疼的样子。可是那种疼痛感,真的忽视不了,我感觉到碎片刺破我的皮肉。然后缓慢切割神经,有一块好像卡在了我的骨缝中间。
温度从我的身上流逝,因为从额头渗出的汗水带走了我身体内的温度。
阿涵,我只想娶你。
*
苏南浅从屋子中走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把定位发给你,你现在过来一趟,好不好?”声音轻轻的,她现在心里面有点复杂。她现在很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温凉如水的嗓音传过来,是蛊惑的声线:“好。”仅仅一个字,就让她莫名有些心安。是的,她现在心里面很乱。置于为什么很乱是因为,里面屋子的顾一哲已经起来了。是的,容母叫他起来的。
到了最后,他跪了很久,终于是软口了。容母再怎么泼辣,也始终不是一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