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夏倾鸾出言求教已经震惊了四座,眼前韦墨焰这一番话,更是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无涯老人一身惊世的功夫,仅教导孙儿六年便成就了如今名动九州的破月阁阁主,这等武功自然传内不传外,就连紫袖堂主也不过是沾了孙媳妇的光而已。
可红弦,又算是什么身份?竟能的阁主亲自教授且不必拜师?
就连夏倾鸾乱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不愿意?”
若能得他亲手教授,自然最好不过。只是,精打细算如他会做吃亏的打算吗?
夏倾鸾略一沉吟,而后抬起头,无畏且坚定:“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你没有后悔的机会,若想跟在我身边,便要到死为止——不,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依旧要跟在我身边。”
风过无痕,而言岂能忘。
如果这是常人见的对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心折,又会有多少美眷红了容颜,可惜这是在杀戮不歇的江湖,而说话的人,是韦墨焰。
“红弦姑娘,既然阁主已经答应亲自传授自是假不了,三个月后的演武倒是值得期待。”紫袖轻柔的声音打破了紧绷的气氛,这次,下面连议论声都没有了。
演武结束后,韦墨焰照旧回到五层的阁台上,身前一壶淡酒,一片山色,身后一扇门扉,一袭素白。
“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他知道夏倾鸾必然对自己的决定抱有疑惑。
“天下谁人不知韦阁主处事谨慎小心,滴水不漏,一身神秘武功乃是破月阁傲立至今的根本,如此轻易教授于外人,于情于理都令人疑心。”
“有何可疑心的?”韦墨焰轻倚栏杆,细长的手指敲打着酒杯边沿,叮当的声音仿佛带着扣人心弦的旋律。
“各派的功夫都有其破绽,韦家武功亦然。当初带你回破月阁是看在月老传人这特别身份上,若能得天下第一的奇门布阵之人护佑死门,我相信江湖上再没有几人可以伤得我半分。”
夏倾鸾一丝苦笑,这人,确是不做亏本之事。
“若说护佑自然不在话下,以你的修为,即便没有我守着你身后也罕有人能伤你皮毛。但若我武功精进,恐怕最危险的人就是你,你真的不怕有一天我会反戈相向吗?”
“最坏不过一死。何况——”清脆的敲击声突然停止,夏倾鸾眼前一暗,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你会背叛我。”
夏倾鸾下意识侧身到一边,这样被人看着很不自在。
“怕我?”韦墨焰伸手拦住躲开的人,又拉回了自己面前:“不是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事你都愿意做吗?不过是站在我身边罢了,没必要这么抵触。”
“怕?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罢了。”夏倾鸾冷着脸想要推开韦墨焰,反而被擒住了手腕,左腕上半寸长的丑陋伤疤暴露在两人面前。
灰暗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进了脑海。
火光凄厉烧破夜空,高耸的门墙轰然倒塌,满院的血色和绝望的呻吟声充塞眼耳,不久前还言笑晏晏的面孔忽然间都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冰冷地躺在地上。
不记得是谁抱着自己从狗洞中爬出,前面抱着弟弟的人已经走远,而后面,娘亲带着泪与不舍,悲戚的笑容在火光中明灭不清。
那一路的奔逃如丧家之犬,不,根本就是。
有人抱着自己跑了两天两夜,最终力竭倒在了泥泞的水坑之中,而追来的官兵举起火把,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这道丑陋的伤疤。
那时,不过六岁的她狠狠地看着那群人,心里不停地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