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靠着那壶浓茶,平时一更准时睡觉的我愣是快三更才睡下,对于母后的问题我反复想了很多遍,只是明允一直没来找我。
一大清早奶娘把我叫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很困,迷迷糊糊任奶娘带着人伺候我梳洗完了,才强打起精神准备去给母后请安。
正吃饭间,父皇却派人说叫我去紫宸殿。
紫宸殿是父皇的寝殿,蓬莱殿才是母后的寝宫,只不过母后经常宿住在紫宸殿,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父皇喜欢母后,也跟那朝中之事分不开干系。那帮托孤老臣仗着先皇遗命,有觉着自个儿有些经历两朝颇有些功劳,父皇欲改革政令便曰祖宗之法不可废,父皇欲修整楼阁便上谏奢靡之风不可起,打个猎也要向那帮老头子说好听的,否则便是骄奢淫逸不思进取。熬来熬去好不容易等个官位空缺出来,想提拔个自己人,那御案之上举贤不避亲的折子早已罗了两指高。大臣这边没指望了,便只好在皇族内部寻找联盟,我母亲怎会错过这大好时机?如此,父皇便欲借着提高母后的势力压制那些老臣,毕竟我母后颇有些政治手腕,甚至比父皇更为强硬,而且父皇自从得了那风眩之症,身子愈发不爽利了。
这些大部分是我从明允那听来的,再加上我前世的那点儿印象推出的大致结论,具体这种情况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便不得知了,只记得老臣失势后历史上的唐高宗武则天便开始不和。
父皇母后也会这样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星子遥坠在天边,时常有暗云流过,整个天色不甚明朗,一看即知还未到早朝的时间。
这么早父皇叫我做什么?
惴惴了一路,到了紫宸殿见到父皇和站在殿中的人我却更觉得摸不着头脑。
母后并不在,站在殿中的是明允和一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多加思索,给父皇和明允行礼之后,我就冲那中年人道:“褚大人早。”
我说完后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偷眼去瞧明允,他并未看我,自顾瞅着地上的大理石微皱着眉,弄得我心里有些没了底,难不成我猜错了?
我正忐忑,便听见那中年男人说:“微臣褚遂良见过太平公主,昨日听闻公主见花落‘入泥怜洁白’一句,还想着又是一代韫文,今日一见果然是聪明伶俐。”
把我比作古代才女谢道韫和蔡文姬,算是很高的赞赏了,只是这没头没脑的一顿夸奖却是为何?我不明白这是唱哪出,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当是普通的恭维,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推说不敢,其他的也不多说。
父皇冲我招招手,我便绕过桌案走到父皇身边。我人还没桌案高,父皇就把我抱在怀里,好让我能露出头来。
“我一直以为太平是个有福气儿的,竟不知还是个能掐会算的,昨日认出了花匠,今日认出了褚爱卿。认出那花匠不难,想必是身上哪儿沾了泥土,可你是如何认出褚爱卿的呢?难不成有人提前告诉了你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父皇和蔼的说完这些,借着捋长髯的姿势,却是看向了明允。
明允低头垂首站在殿上,脸上波澜不显。
“原因有二,”我用糯糯的童声回答道,“其一,我虽然没见过褚大人,却见过他的儿子褚玉,褚玉与褚大人长得有七分相。若说为什么我认为是父子而不是其他亲戚,只因那份气度却是非父子朝夕相对不能学来的。其二,这一清早就能来这紫宸殿的,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人。”
我这番话明里暗里连褚遂良带褚玉夸奖了一番,也算是有来有往。
父皇朗声笑了两声,并未对我这番回答做出评论,反倒是对着褚遂良说:“褚爱卿,此子给你做徒儿如何?”
“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