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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八月二十三,节后的塞外,天气便变得带了些寒意,从外长城一望无垠的戈壁滩c大漠中掠过的苍劲啸风夹了沙尘扬扬荡荡一路拂过来,浮游在整个大同府的上空,恰又同那包围了城效的煤粉搅了一处,缓慢而绝不停留地边浮边落。一夜工夫,城外城内垛口上c树枝上c屋檐下c青石板地面上已自腻腻乎乎地盖了一层,滑溜溜c黑黝黝的。连日来本自客流稀少c门可罗雀的大街上愈发冷静,竟是一只狗也没有。

    天色尚自混沌,宫兰杏早早起来,在院外大灶边便揭了锅盖准备烧水,忽听得临街门板上“咚咚”地响。

    远处天边太阳的丝影儿也还没见,只隐隐透了些微末光亮。这大早,难道有客人么。宫兰杏自道:许是远地而来的客商,这寒的天,先让人进了屋再说,喝些热茶。

    东房c西房内一片寂静。这些天,饭庄里本没几个人影,范忠庭索性吩附早早上了门板,几个人便招呼了三个伙计一处喝酒,反正也是没有生意可做,便喝得畅快,睡得半前晌再起。

    宫兰杏开了大门,从门板缝里见外边阶台下站了一人,忙卸了门板,却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汉子,圆胖脸,宽额头,穿戴倒也齐整。

    “客人是”宫兰杏奇道,怔了一怔,忙道,“且进来,这天怪寒的。”那人拱拱手,笑着踱进楼内。一进门,便四下里瞅瞅,口中默默地数些数儿。宫兰杏倒一杯热茶,递过来道:“您且坐了,实在对不住,这水是昨日里的,大灶刚起火,水还没顾得上烧,你得担戴些。”那人接过来,端在手上,道:“这饭庄倒是干净齐楚些,这楼上楼下却也宽敞,能安多少桌儿?”宫兰杏狐疑着,指着楼下东边厢三四个雅间道:“这三个雅间可安得六桌,这堂地里摆个八桌光景。楼上三个雅间连那堂前,上上下下安个三十来桌,绰绰有余的。”那人听着不住点头,嘴里兀自道:“够了,够了。”

    宫兰杏拉了条凳子,道:“您先坐着。”那人道:“我姓郑,名同和,本是晋南汾阳人氏,随祖上做些小本买卖,便迁了这大同来,二十多年了。听口音,倒有些熟,莫不也是晋南人?”宫兰杏笑道:“晋中祁县人。”郑同和忙站起来,道:“原是相邻,你可是这饭庄上的掌柜么?”宫兰杏摇摇头,红了脸道:“莫非找我家掌柜有事么?”郑同和仍旧坐下,口气已是热乎了许多,道:“是这样的,去年根下给犬子许下一桩婚事,定了八月二十八完婚,此地亲戚虽不多,生意上的朋友却不少,想寻个饭庄儿定桌子。”宫兰杏一听,喜道:“你可看看这中意不,虽是开得时间不久,可饭菜儿样多c量也大”郑同和笑道:“我日前见贵店贴出贴子,说有些优惠,便过来先看看。”

    宫兰杏正要回话,见范忠庭和贺云鹏已听见说话声,相跟着进来。

    “这是我们少东家,你们说说。”宫兰杏简略将郑同和来意说了,便出去忙活了。

    贺云鹏忙着又满了茶水,笑道:“原是这意思,您倒找得巧了。我且给你说说我们这优惠法,包桌酒席分三个档次,十两c十五两c三十两的,定得菜食种类您想是知道的。每桌返还客户同样也是三种,一两c二两c三两银子,定得多了,还可优惠些。这店我们开得不时长,饭菜却是以便当c合口c实惠为主,信奉了一条少赚些利润,多赚些名声的宗旨。”范忠庭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一说。不知您打算订那个档次?”郑同和笑道:“我只有这一个犬子,还不当是为他挣些家业,原准备排场小些,可这全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搭档,却要红火些,我就定那三十两一桌的。”两人听了,对望一眼,自是十分欣喜。范忠庭一抱拳道:“实不相瞒,您尚是我这店里节后第一个大主顾,我当让些利,您估计定得几桌?”郑同和想了想,笑道:“大概得三十一二桌的样子,情面下不来,该叫的都得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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