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初阳一向言出必行,抱着她小憩了半小时之后,便带着她开始四处参观。正是午休时间,整个区内虽然安静,但是正午时分也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晒得最厉害的时候。韩初阳自己倒是不怕晒,可是他怕孙唯珊晒着。出办公室门之前,就不知从哪弄出了顶红帽子扣在了她脑袋上。然后,下楼在操场上走时,还特意把她搂进怀里,两只白嫩的小手臂能替她遮挡点就遮挡点。这份体贴劲,孙唯珊还真是不常体会。因此,就算汗透衣裳,她也由着他。
两人行至常规体能训练场地时,孙唯珊看着那一排一排的单双杠出神,停住脚步愣在了那。
“怎么了?”韩初阳看出她的异样,低着头问她。
“我想爬上去坐坐,行么?”孙唯珊仰起头问他,红扑扑的小脸倒是和她头顶上的小红帽协调得很。
“不怕烫着你屁股?”韩师长直言直语。
“不怕。”
“那你就上呗,看你这小身板应该也灵活。”
孙唯珊还真的开始爬了,双手搭在双杠的一条杠上,用力,先抬左脚,再抬右脚,双脚搭在了另一条杠上,然后再一个发力,整个身子,从两条铁杠中穿出来后向上立起,最后便稳稳地坐在了双杠的一边,而一双腿则轻松地搭放在另一条杠上。
“动作还挺流畅。”韩初阳在下边微眯着双眼,给予评价。
“那可不,上小学时天天爬。”孙唯珊朝着他轻声笑了笑。
“是吗?这么喜欢玩这个?”韩初阳三两下爬了上来,坐在她的右侧,动作和速度自然是孙唯珊没法比的。这男人看着几乎没用力,就这样简简单单就跳上来的一样。
“小时候都爱玩啊。”孙唯珊虽然平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可是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平静。她的心情是沉重的,从昨晚开始。
“你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对这种东西,你并不是喜欢玩这么简单。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你说,我在孙家虽然没地位吧,但也确确实实待了这么些年了。我爸我妈我哥哥们虽然对我谈不上好吧,但我也确确实实这么亲昵地叫了他们这么多年。甚至,我为了他们,还这么辛苦地把自己变成了今天的孙唯珊。因为这个家,因为这些所谓的亲人们,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几乎都快没有自己的生活了。我辛苦努力到这程度,我委曲求全到这程度,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其实根本没有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时候,都爱玩,我也是。一放学了就跑到沙坑旁玩玩这个,一大群同学争先恐后地爬上来,其实也就这样坐着,其他的什么也不干。可是,天色暗下来之后,同学们都一个个被自己的妈妈或者爸爸或者其他的家人给领走了,而我就一直在这上边干坐的。我记得,我有一次下了狠心,一直坐到天黑才依依不舍地认命跳下去,灰溜溜地自己跑回了家。回家还一顿揍,骂我死哪去野了。可笑吧?曾经,我也那么奢望过呢!奢望那份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亲情,奢望那份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爱。真是够傻,也真是够悲哀。”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女儿也是养,还养得那么好,一个个溺爱得不像样,怎么就容不下来多出来的我?我很难养吗?我很讨厌吗?那为什么独独要抛弃我?真是没法理解,我这可笑又可怜的二十年生活啊,就是个彻底的笑话!叫了别人这么多年的爸爸妈妈,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爸爸妈妈正在用力地疼着他们另外的两个女儿。似乎,不管在哪,我都是多余的啊!”
孙唯珊不紧不慢地讲了很多,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庞上,已然泪痕肆虐。韩初阳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地擦掉她的泪水,看着她如是说到:
“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接你回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