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冬季,大道两旁树木上的叶子一派枯卷,大风拂来,又唰啦啦如雨地掉了几层。
余晖笼罩在天地之间,一抹残阳悬挂天边,像极了那已然苍老枯寂的爱恋。
马车穿过落叶,缓缓行驶,萧声还在继续,凰城越来越远。
洛九歌蜷缩在马车榻上的一个角落里,身体一动不动,手抱着箫管,低垂着眸子吹奏。
他还穿着那一身红衣,一些地方成了褴褛的布条,一些地方沾上了洗不掉的污渍,一些地方破了洞,若非眉宇还带着与生俱来的不俗之气,若非太子冠玉象征着高贵的身份,恐怕会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
他一头墨发披散在枕上,眸子寂静又空洞,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萧声奏完一曲,便停了下来,洛九歌抱着箫管,将身体曲到了极致,沉沉入睡,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他和蓝凤祭小时候的初遇,一直到现在。
一个孩子的心,如何能承受?
第二天中午,中州护送太子殿下的人马终于到达烨城,将太子交到九渊国主面前,杀弦决道,“女帝忙于前线战事,无暇顾及殿下,便吩咐在下将殿下送回来,还望国主见谅。”
洛恒见世子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心下一沉,“洛儿,你可受了什么委屈?”
洛九歌歪着头看他一会儿,忽然扑到他怀中,“父亲,凤祭不要我了。”
看来是不适应蓝凤祭忽然离开的缘故,洛恒放了心,同时也暗暗庆幸,太子回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是自愿。
茶桌寒暄了一刻钟的时间,杀弦决谢绝挽留,率人马离开,洛九歌走出夜影楼,从身后叫住了他。
“殿下有何吩咐?”
杀弦决微微一怔,九渊太子换下了那一身从来舍不得脱下的红服,叠得整整齐齐,捧在手中,此刻着一袭蓝衣,神情平静,让人在瞬间以为,曾经的太子回来了。
他睫毛低垂,目光落在红服上,像僵凝了那般,一步步缓缓走来,杀弦决忙上前去迎。
洛九歌将红服交到他手中,赌气一般道,“这身衣服我不要了,你帮我带回中州,交给凤祭好不好?”
杀弦决叹了一声,“太子稍安勿躁,也不要灰心,女帝不过是应敌去了,等驱除外敌,就会回来陪伴太子。”
洛九歌点头,“嗯。”又道,“等凤祭回来了,你叫她不要来找我。”
杀弦决一惊,“敢问太子,这又是为何?”
洛九歌想了想,“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不等杀弦决说话,转身离开,背影萧瑟冷清,秋风扯动他的蓝衣,显出突兀分明的瘦骨,杀弦决一时语噎。
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何九渊太子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又为何变得这样消沉。
第二天下午,修凌尊主总算是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窗前,泛起点点星辰之芒,唇角微微勾起。
蓝凤祭正倚在软椅上,手握一本书册,神情专注,清冷,仿佛万事万物不入眼。
然而,她随即察觉他的苏醒,将书放下,“尊主感觉如何了?”
修凌暗运了一下功力,答道,“很好,已经恢复一半了。”他看着她,“承蒙女帝照料,感激不尽。”
“区区小事,还说什么感激?”蓝凤祭自嘲道,“尊主如此,只怕凤祭会一生不得安宁了。”
他的恩义,“感激”二字,已经远远配不上,因此她从来不说。
修凌手抚向面具,还在,眼神微微一动,他已经做好被她发现的准备,却不想她并非是为了私欲而趁人之危的人。
“毕竟,从未有女子,对修凌如女帝这般好。”
他起身来,坐在榻边,向地上拿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