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清寂,只有一盏孤灯在静静地燃烧,油已经不多了,他挑开珠帘,步入卧室,女帝正坐在梳妆台前,婢女手持玉梳,轻柔小心地为她梳一头乌发。
轻纱半遮面,乌发尽数倾泻,看不清她的容颜,然而,却有一种熟悉感直撞心底,无论是轮廓,气息,还是露出的部位,都与辛苦找寻的那个人契合。
婢女恭敬地放下梳子,垂头出了卧室。
洛九歌看了镜中的人许久,终于伸手,慢慢揭下她掩面的轻纱,女帝没有拒绝,任布满伤痕的,粗糙的手指隔着轻纱,抚过她的颜容,男子的目光终于怔住了,轻纱从指尖滑落。
“为什么?”
几秒钟后,他忽然缩回手,凝眉看她,“蓝凤祭?”
这些日子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还哑着。
“你不是看到了么?”女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似阻断了曾经所有的情意,纤美的手执起玉梳,缓缓地梳乌黑的发丝,“殿下可知,朕这一头黑发,半个月前,还是白的。”
脑海中再度涌起白发女妖不加防备地张开双手,奋不顾身向他飞来的场景,心口如挨重捶,一时间痛得难以呼吸,洛九歌不敢相信地摇头,“不,你是……”
“前尘旧事已作古,从此陌路两不知,殿下请回吧!被人看到殿下久留朕的宫殿,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还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声音,只是,太冷,太冷了。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
想起幽冥火界爬过的痕迹,洛九歌只觉得喉咙更加喑哑干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颤抖着,重新抚上她的脸,那样的怜惜,生怕一不小心碰疼了她,“凤祭,我们回去吧!”
他有一种痛快地哭一场的冲动,可眼睛只有酸痛。
“回去?”女帝唇角勾起,“朕是中州的公主,如今又临帝位,凰城才是朕的家,回去哪儿呢?”
洛九歌俯身,轻轻拥住她,玄发垂下她浮凤的白衣,“?你给了我,自然是我的妻子,回去后,择日举行婚礼,你看如何?”
“殿下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轩辕倾鸾一动不动,身子一阵比一阵寒凉。
洛九歌看着她的眼,眸子微赤,“还是说,你真的是……奸细?”
他的手似乎紧了一下,“我本来猜测,你是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份,才回的中州。”
“凤祭生生世世是奸细。”
女帝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说不出的神色,语气却是冷硬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不得不一决生死,你无须留情。”
事到如今,她才恍然,原来,她从来没有摆脱细作的身份。
洛九歌慢慢松开她,修眉蹙到了最深,“既然如此,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陪在梵容的身边,只为了拿到扳指与我结合??为什么奋不顾身地回来找我,不惜天下共诛?”
女帝唇角泛起一抹嘲讽,“杀你。”
“为什么?”仍是不相信的口吻。
还是“为什么?”除此之外,他还能问什么?
杀他,她有的是机会,灭九渊,她同样有。只是,她从来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至于变成白发女妖归来,这其中,必定有其他渊源。
他不愚蠢。
“没有谁,能够与命运为敌。”
轩辕倾鸾抬首,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这一双曾经对他脉脉含情,毫不掩饰悲欢的眸子,是那样的疏漠,陌生,她带着决绝,说出这样一句话,竟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仿佛她真的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过,哭泣过,最后,终于妥协了。
“不。”洛九歌越来越凉的手,握住了她的,“可以的,只要我们合力,完全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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