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因行走不便的泥泞之路败了心情,反而笑着抚了她发鬓道,“这种天气雾蒙蒙的,正适宜看南疆的山水了”
夏若也喜道,“那便时机正好,我们先找处地方住下”
田双河先行去查探地形,因行程并未告知南疆各藩主,故而倒也不惧有袭击的刺客
他牵了她的手慢慢走着,不时笑着指点山水,君王气质重现了几番,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夏若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笑一分她便也笑一分,若他去看山水景致,她便由着他牵着出神默默向前走
“去看田双河到底找的哪处街巷客栈”
她被他推着向前走了几步,依言去寻田双河的地方,此次出来侍卫婢女皆无,只有他与自己,还有田双河负责守卫安全,仅此而已
却是提步拐过了一处街角,她忽而忆起田双河并不是往这个方向去的,随即匆匆收步,回身又走回去
她本是穿的平常的布衣,行走间衣料也并未摩擦出声响,甫一拐回来,正见林嗣墨独身一人以手撑着一颗不大不小不粗不细的树,他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灰褐色的树身上斑驳着全是血迹,触目惊心
她直直抽气猛然飞奔过去,连忙将他扶住了道,“可还要紧?”
林嗣墨见她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是让你去别处的,又怎的要回来?”
“若是我不回来,你还要在此处咳上多久?”夏若泫然欲泣,言语中尽是心疼,百感交集,“为何要将我支开,我在你身边守着不是更好些吗?”
“我咳的样子……着实难看……”他稍稍有些气短,说话也断续着声音渐悄,“阿若,待我死后……”
“胡说什么!”夏若蓦地激动起来,声音都要随心裂开来,在空气震动出深深浅浅的波纹,“你若再如此胡思乱想,我便再不理你!”
林嗣墨疲惫一笑,眼眸都似睁不开了,他微喘了气凝神去看她,“且听我说完,便不是现在,将来也总有一天要用得上这句话……”
他顿住猛呼了几口气,再开口时眉宇生威,语气坚定执着,“阿若,待我死后便将我以火化为灰烬,否则,我实在惧怕我的肉身腐坏可怖至极”
“不,”她慌忙将他合身抱住,连连摇头不已,“你怎会比我先死,你要等我的,在黄泉漫漫路上,必是我先于你一步才好”
“你年华正好,”他那手轻抚上她细腻无暇白皙嫩滑的面容,“却不似我早已被从前的殚精竭虑掏空了,如今勉强活着,都因了舍不得你而已”
“解药可有制出来?嗯?之前明明允了我说要制解药,为何现在既停了药引,连解药也没有了?”
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被他看着,倒是轻笑了出声,拿修长却瘦得只剩骨节的手慢慢触了她眉心,“便顺其自然,你呀,不必忧心如此多”
“明明可以有解药,为何不用?!”她语气急切,竟隐约带起了稍稍责备的意思,“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养病的!若你有违此誓,便罚你所爱之人……”
他却突然凑近面容来牢牢吻住了她,让她再无机会说话
绵密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鸟兽渐渐出来欢欣活动,四周的鸟雀啁啾似在提醒这一切皆不是幻境梦中,她睁大眼去看此时的确是尽在眼前的他的面容,苍白得几近能在皮肤之下见到浅青的血纹,他缓缓睁开了带着笑意的眼眸,密实如蝶须的羽睫刷过她面上的肌肤,直激得她浑身都轻颤了一下
他缓缓离开她的唇,又在她额心吻住半晌,“这样总算能安静些了,”他一声轻笑而过,“走,既是雨停了,我们找处有湖水的地方,去泛舟游览风光”
她依旧还在愣着,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手,只将她踉跄得向前带了几步,一直平静似忘了情的心里现下已是如鼓急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