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丞相司马恭如的势力已漫入深宫五脏六腑,一只无形的手触遍了皇宫大院。一想到此,怎能不心惊?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君臣对峙如此泾渭分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今到了手足同心,其利断金的时刻,少帝的心思晋王已然明了。
晋王握住少帝瘦削大手,义正言辞道:“在寻常人家,是兄长为幼弟撑起一片天,而在皇家,兄长甘愿当弟弟的马前卒。”久违的一声弟弟,唤得何其亲热,少帝红了眼眶,回眸望向袅袅升烟的檀香炉。
年幼时,少帝因要继承大统,先皇对他要求甚严,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举止行差稍有不慎,便招致先皇的雷霆怒焰。少帝中规中矩,战战兢兢的在先皇的眼皮子底下逐渐长大,时常羡慕已成年搬出皇宫的兄长,可以看尽人生百态,生活不至这般压抑,沉重。有时瞧到小宫女偷溜出宫,手里还藏着街上买的饴糖,这种东西少帝恐怕一生都不会碰的,只有瞧得份儿,咽了咽唾液,还在想的饴糖忽然出现在眼前,少帝回转身子瞧着黑衣蟒袍之人,正见四哥笑看自己,少帝了然,拿起晋王手中的饴糖便往嘴里塞,那日的甘甜少帝一生都不会忘记。
白衣医女悄然而入,低垂的头,只看见顶上一头黑发,跪至少帝榻前,为少帝细心把脉。
晋王目光一动不动,凝住少帝,少帝不做声,医女无言,殿内异常沉闷,阴森c诡谲之气依然盘绕在未央宫上方。
少帝眼前的红人大太监海公公,正亲自试药,一勺黑浓的药道出其中的乾坤。
医女把过脉,却不见她出声。晋王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陛下的身子如何?”
医女只是一味的垂首,不作答。
少帝出声道:“你且退下。”
医女温顺跪安,退步至殿门边,海公公领着她出了大殿。一开一合,殿外的和暖阳光却照不进偌大的未央宫,未央宫的殿门几乎封锁。
少帝挣扎着起身,晋王扶了他下床榻,他晃悠悠迈至胡床上坐下,颤颤接过内侍递过的汤药,黑而涩苦的良药,他一饮而尽。
少帝颤声道:“皇兄你问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应声是。”
白衣医女竟是哑巴,能进出未央宫的宫人可见一斑。
少帝生性多疑,所用之人必是精挑细选,能担大任,办事谨慎,会察言观色之人。
在重重幔帐下,少帝独独传召了晋王和晋王妃,不知所为何事,但唯一肯定的是,绝不会是好事。
晋王意味深长的望着身侧的晋王妃,晋王妃温柔可人,贴近晋王,与晋王高大身子相偎,越发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忽有内侍来通禀,说淑妃听闻晋王妃入宫,想请晋王妃到昭阳殿小叙片刻。少帝恩准,晋王妃叩拜而出,一路上,小内侍引着晋王妃直往昭阳殿。
人去,影单只。晋王望着暗沉的殿门,许久才回神。
少帝久久凝视晋王,不动声色道:“四哥,坐。”晋王入座,神色平淡。
少帝低垂眸子,话家常:“南阳王世子一去不回,世子府凄凉一片。”
一说到南阳王世子,晋王立刻青筋暴露,脉搏跳得异常凶猛,晋王面色一变,道:“世子绝不是短命之人。”
少帝怏怏笑着,笑得沧桑,短命两个字多么讽刺,想必自己也不是长寿之人,却和命运苦苦抗争,争取那一星半点的希望,好好治理国家,这样,等到九泉之下和先皇相见时,也好扬眉吐气地讴歌自己的功绩,不至于裸地来,裸地去。一念至此,心酸不已。
少帝内心对生的渴望,几人知?
年轻帝皇苦涩一笑,道:“四哥这份心意,是世子的福气。四哥可曾怪朕驳回你的奏章,硬生生的将你留在皇城。”
晋王起身,跪道:“臣不敢。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