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尧开了很久的车才找到宋念所说的火车段,那一片是废弃的棚户区,政府的整体规划还没有出来,所以暂时搁置着,只有一些外来人员暂时住着。
听说她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画什么涂鸦,兴致勃勃的口气,季柏尧就有些来火,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气她不顾安全地跑去搞什么涂鸦艺术,还是气她刚在自己面前玩了一把火,就飞快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东西上了。
难道年轻人真的只有三分钟热度吗,
不被重视的阴霾感觉很快在见到那张认真工作的小脸时,而瞬间烟消云散。
他靠在几十米外的围墙边,悠闲地打量她。
还是那身作画时必穿的衬衫背带裤,已经旧得不太辨得清原来的颜色,她的脸上是一贯的作画时专注忘我的表情,哪怕身后有火车轰隆碾过,风吹起了她耳边调皮的发丝,也分不去她一丝注意力。
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的玩艺术的女孩。
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这样的女孩子有交集,在他印象里,这类女孩子多半是有些离经叛道的,谈不上印象差,也绝算不上好,这个圈子似乎一向提倡思想人性乃至身体的解放,让人总想敬而远之。
却不想,还是遇见了,然后上瘾一般想靠近,想知道她会给他多少惊喜。
料到他不出声,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他的,季柏尧无奈一笑,掏出手机,很快几十米外,“starrystarrynight”的歌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低头接了起来,急切地问:“喂,你到哪了?”
“往左看。”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宋念见到他,明显有一瞬的害羞,很快用不满掩饰过去,站起来迎了过去:“喂,你这人真是,喊一声不就行了,打什么电话啊,多浪费钱。”
季柏尧的笑容坏坏的,说话不急不缓的:“谁让你急着接了?我只是想听你那首歌而已。”
“你”难得伶牙俐齿的宋念也被呛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低头在手机上一阵乱按,很快悠扬的音符飘荡在乡间的空气里。
“喏,让你听个够,我要忙去了。”她一把把季柏尧的手拽过来,把手机放在他手心上,气鼓鼓地转身走了,刚转身又停下来,回头表情生动地瞪他,“可别怪我待客不周啊,是你自己坚持要来的。”
季柏尧倒也没有和小姑娘斗嘴的意思,笑了笑,自己悠然自得地打量起四周来,在享受了一会乡间的清风和空阔的视野后,把视线定格在宋念正在工作的围墙上。
他不得不承认,真正夺人眼球的风景在右边这面墙上。
年轻人在这面巨大的墙上描绘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希腊神话世界,奥林匹斯山上十二诸神各据一方,太阳神阿波罗骑着太阳战车冲向战火缭绕的人类世界;战神雅典娜双手紧握权杖,依旧一脸圣洁;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右手拿弓,左手拿箭,冷酷孤傲地瞄准自己的猎物;海神波塞冬手执三叉戟,三叉戟一挥,狂风巨浪掀翻海上的孤舟。
显然这是个大工程,十二诸神也只完成了一小半,但这气势恢宏的一小半已经彻底征服了季柏尧,他的眼里满是激赏,这些年轻人真的在用一双手阐释一句话:给他们一支笔,他们就能创造整个世界。
含笑的眼神看向宋念认真的背影,看风吹乱她的黑发,笑意褪去,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
缓缓踱步到她身边,她正踩在石头上,踮着脚,用漆笔画雅典娜随风飘扬的裙摆,下笔毫不拖泥带水,娴熟的技巧想必是长期刻苦习画的结果。
靠得近了些,闻到喷漆刺鼻的味道时,他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宋念已经回过头来说:“你走远点,这味道很重,你受不了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