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六师兄，云素”少昊略一抬眼，淡淡交代了句。我心下一惊，忙不迭的起身冲那唤作云素的少年行了个跪拜大礼

    “咳咳”六师兄似有些受不起我的大礼，掩袖闷哼了声，随即将青蒲往一侧挪了挪，尴尬一笑道：“小师妹委实是客气，客气了些，呵呵”

    “碧芷乃本座故人之女，她的娘亲与本座颇有渊源，如今她双亲早逝，孤苦无依，本座便将她收入门下，授之修行之道。至于些许年前，本座立了些甚泯灭人性的毒誓唔，无颜，你可还记得？”少昊轻挽广袖，不动声色的浮着手中的茶水，缓缓斜眼，眼风扫向身侧立着的青衣少年，大抵便是那唤作无颜的。

    无颜乃少昊座下首屈一指的大弟子，此番首当其冲的，便也是他。娘亲道，数万年前，因着一场瑶池盛会，长留山的白帝少昊，颇受神界一众神女的追捧，连带着西海之南，流沙之滨，乃混沌道气中西华至妙之气凝聚而成，执掌四海八荒众多女仙飞升事宜的金母元君，亦对他倾心不已。是以，彼时的长留山，终日云鬓影影，胭脂气浓，连带着山上一众弟子，无不心猿意马，红鸾星动，一副随意揪个小仙娥便能拜堂成亲的架势。是以，那段时日，少昊很是苦恼。

    而后，少昊怒了，皓月凌空，歃血立誓。自此，大荒之西，长留仙山，不见云鬓罗裙影影，唯见断袖分桃凄凄

    这段晦暗的历史乃是娘亲穷极无聊时，当做冷笑话讲与我听的。彼时年幼，歪着脑袋听了半日，委实是听不出甚大道理来，只觉这个唤作少昊的，脑子有些不大好使。

    而今成了少昊座下唯一的女弟子，便又有了另一番悔悟。

    诚然，此乃少昊的过错，自个儿是个断袖便也罢了，怎能累的座下诸多弟子均成了断袖呢？且这一众师兄弟，平日里素来是兄弟情深的紧，届时若牵出甚三角四角的恋情，便委实是天大的罪过。

    而做为他座下唯一一位女弟子，本姑娘我，委实有些难堪。久闻少昊座下众弟子资质卓尔，俊逸不凡。原是想匡个风姿卓越的师兄回狐狸洞成亲的，可环顾四周，少昊座下众弟子，孱弱不堪者，有之；虎背熊腰者，有之；粉面含春者，有之；掐指兰花者，有之。如此胜景，堪堪便是断袖分桃之像，哪还有本姑娘的事啊！

    “唔”轻叹了口气，缓缓抬眼，意欲瞻仰大师兄无颜的风采。

    只见他淡然抬眼，莲步轻移，缓缓踱至少昊跟前，冲他恭敬着作揖，一本正经道：“依弟子所见，师尊素来宽厚待人，泽被天下，未曾有甚泯灭人性的毒誓”话毕，从容转身，微抬着眼，淡淡道：“诸位师弟，可曾有所耳闻？”

    “”席间一片摇头。

    案上的少昊微微颔首，埋首抿了口琉璃盏中浮的有些浑的碧螺春，道了声：“好茶，好茶”

    彼时，本姑娘我便只有一个念头——这一众师徒，果真是心有灵犀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怕是哪个要去如厕，其余的便也尾随其后，屁颠颠的跟着去了吧？只是不知，这偌大的玉清宫有多少处茅房，可够席间这几位师兄一齐如厕的？

    因着我的女儿身，少昊，唔，许是该称一声师尊了。师尊道，因着我乃女儿之身，不便与诸位师兄一齐挤于西厢房，便命着底下的童子特意将东厢房打扫出来，又亲自为我添置了些什物，将那东厢房修葺一新，不多时，我便欢欢喜喜的搬了进去。

    玉清宫的建筑，大都离不了凤凰与百鸟，独独这个东厢房，壁上绘着的，却是大片黛蓝色的并蒂莲，连带着屋内以紫檀木为架，碧纱为帐的碧纱橱上，绘着的，亦是大片如梦似幻的并蒂莲。

    金丝楠木的案上，摆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八孔紫竹洞箫，下头还缀了只碧色的龙凤玉佩，不知怎的，只瞧了一眼，我便觉得，那是男女热恋时所交换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