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子驻进城里后,敢为跑上山来劝说起了干爹:“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这支人马不能再闲着啦!”
石头也不言语,敢为的心事他早猜到了。这小子在寨子里一露头,他就知晓他为啥事来得啦!石头心想自己年纪大啦,是到了给寨子里的兄弟们找个归宿的时候了。只是下边的兄弟们听不听敢为的,服不服他,石头心中没底。他想把敢为留在身边让他和兄弟们熟悉熟悉,再说他还有一桩心事没了,眼下还不能把人手交给他。石头也不好一口回绝敢为,他想了想说:“你先去给干爹办件事,办好了再谈这事!”
敢为痛快地应道:“给干爹办事别说一件,十件都成!”
“去把你干娘的骨殖找回来吧,我老了走不动路了,这件事你要替干爹办好才成!”
把雪雯的骨殖找回来安葬在望贤山上,是石头多年来的心愿。年轻时他只顾带着兄弟们给地主老财掐仗,也没腾出手办这件事。如今他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定那天眼睛一闭就再也醒不来了。他不能把雪雯孤零零地埋在登安,他老了还要给她合葬哩!事情尽管过去了五十多年,石头依然清楚地记得掩埋雪雯的坟头。那是登安县城外一个名叫柳树沟的村子,雪雯就埋在村后的一面小土坡上。他埋她时,亲手在坟头栽下了三棵柳树,要是活着也该有一搂粗了。
敢为临行前,石头交待道:“到了村里,你就问年纪比你大十几岁的人,他们应该记得这事。再说你娘的坟头有我立下的石碑,干娘的名字你也知道!”
敢为渡过黄河马不停蹄地赶向了登安,当他赶到柳树沟已是第四天的晚饭时分,他只好在一户人家家里里歇了下来。柳树沟是一条狭长的形同柳树叶的深沟,这条沟离县城不远住了七八十户人家,大多都是近些年才搬来的外来户。敢为歇脚的这户人家,主家是位姓赵的六十多岁的老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饭毕敢为扔下一块银元,向他打问起了此事:“老哥,你可知道几十年前这村里埋过一位耍把戏的年轻女人?”
“耍把戏的女人?”老汉转着眼珠努力地回想着往事。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老汉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我想起来了,就在村后埋着。女人叫什么文,男人的名字我倒记得很清楚叫石头,这名字好记!”
“她的坟头还在不在?”敢为急切地想知道干娘的坟还能不能找到。
“在,在!”赵老汉叹了口气说:“这女人死得惨,我那时候还小,看过她耍的把戏哩!”赵老汉说着突然打量起了敢为,他好奇地问道:“你是她啥人?”
“她是我干娘!”敢为说:“我干娘死得怎么惨了?”
敢为从来都没听干爹提过此事,好奇心驱使他想把干爹年轻时的事弄个明白。赵老汉摇着头说:“你干娘长得那叫漂亮,水灵精巧的!村里这些年就没见过比你干娘更漂亮的女人!女人嘛长得好看了,祸事就多!你干娘是被人糟蹋后用绳子勒死的,死时还扔下了个不满周岁的娃娃!”
“还有个娃娃?”敢为越发好奇了,他从来都没听干爹说起他有亲儿子的事。
“这娃跟村里的猴子他爸同名,都叫敢为!只不过一个姓石,一个姓赵,我小时常拿这事开他的玩笑哩!”
敢为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这老汉说得莫非就是自己,他算了算年龄正好和自己吻合。可他清楚地记得他亲爹的名字叫席青,这到底是咋回事?敢为越发狐疑了,决定问个明白:“除了这一家子,还有没有人跟他们一块儿来的?”
“有,有!”赵老汉连声应道,回忆起往事来老汉的记忆力似乎出奇得好:“有一个姓席的后生,好像是他们的师兄,他的头硬得能把石头撞破!”赵老汉指着自己额头上留下的一道疤痕说:“我这个疤就是看了他的把戏,学着撞石头给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