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年,西塬乃至整个舜地无不在盛传着一个吓人的消息,日本人要来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刘王坡乱成了一团,家家户户都忙着打地窖藏粮食。更有甚者把头牯和家人全拉到山里藏了起来,过了段时间看看啥事也没有,又全都跑了回来。传言嘛,就如同庄稼人憋在肚子里的臭屁,放出来也就没事了。这几年日本人要打过来的消息总是隔三差五地传来,每一次都让人捏着把汗而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前来冬里一个姓卫的大官都把司令部从洛阳迁来了,一时间城里到处都是身着黄皮的官兵,看阵势这次像是真的日本人要来了。整个舜地人心惶惶,财东大户们全裹着细软躲到山里去了。结果闹腾了一年多连根日本人的毛都没见着,那些躲出去的财东们又纷纷回到了城里。久吓不怕,日本人要打过来的消息,听得人们耳朵都起茧子了。当村里再次盛传这个消息时,刘王坡一切如旧,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有惊无险的闹剧。村人该忙活着种庄稼的,依旧扛着犁耙赶着牛勤快地往地头跑着;该忙活着给娃娶媳妇的,依旧打窑盖房子的折腾着,全然不把这个吓人的消息放在心上,更没人出去躲藏。
然而这次似乎不同已往,先是卫司令把指挥部迁到了二百多里外的西迷。自日本人打进娘子关,为了防止他们沿同蒲铁路南下。卫司令的指挥部几年来一直都安在舜垣城里。指挥部西迁说明山外战事吃紧,舜地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战事吃紧的佐证是,三豹在一天深夜突然回村把老婆和娃娃全接走了。在这之前他闹腾了几次想把老婆娃娃接走,最终都没拿定注意。这一次他真得把老婆娃娃们接走了,进财已有好多天都没看到张氏的面了。听二豹私下里说,县公署也迁到西迷去了,三豹趁机把家人交给郭县长转移走了。他们这些没门路逃的,只能待在村里等着吃日本人的枪子。战事吃紧的另一个佐证是,原先驻扎在城里的官兵纷纷开拨赶向了山外。刚刚过完年,有得官兵身上还揣着从老家带来的年糕,他们一边吃一边匆忙赶路,连话也顾不上说。看样子这一次日本人似乎真得要打过来了,村人谁也不信日本人真能打过来,进财更是不信。前几年也闹过这趁势,说是日本人都打到火龙关了,天上还有飞机飞过!结果呢?连鬼子的人影都没看到。
直到那些缺胳膊断腿,头上裹着血迹斑斑的白纱布的伤兵成群结伙地呻吟着驻进村祠堂,进财和村人这才确信日本人真得要打过来了。虽然听不到枪炮声,但村人感到战争已离他们经越来越近了。舜地做为战事的大后方,刘王坡和其它几个村已被临时选为治疗伤兵的医院。村祠堂里驻扎着百十多号伤兵,有普通的士兵也有戴着勋章穿着黄呢服的军官。随着伤兵的到来,村人纷纷忙着往山里转移粮食和头牯,年迈走不动路的老太婆们已提前躲到了山里的亲戚家。一个月过了去,两个月过去了,日本人说来却没有来。村人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开始松驰了,又把头牯从山里牵了回来。一些后生们也想通了,即使日本人真得来了,做为庄稼户他们还是要种地的,难不成还能坐吃山空,到了来年再饿肚子不成?一些离家久的老太婆们在山里住了两个多月,看到日本人没来,她们又开始想家了,纷纷捎话让儿子们来接。
随着伤兵的来临,菊花的命运却意外地出现了转机。伤兵们多了,护士忙不过来,在村中贴出了临时招募护士的告示。菊花无儿无女且长着一双大脚,再加上她手脚勤快人也干净,论各方面条件都是难得人选。她大着胆子报了名,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护士长一眼就看上了她。菊花跟着这位护士长,开始学着做起了护士。她每天都抱着沾满血的纱布到井房里去洗,干了一个多月她已经学会给伤兵们换药喂饭了。启勇媳妇也想报名做护士,只是她一看到血就吓得头晕,做护士的事只好做罢。
进财从菊花口中得知,日本人集结了十几万兵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