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说到这里,种师道低咳了一声,此时他已经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了,西北的风沙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数道沟壑,一双有些浑浊的已经在两条白眉下面,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看了看两厢的将佐,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说道:“俺种某滥竽此军,几年来上托朝廷宏福,下赖诸将才武,幸免陨越,实无寸功.年来年迈多病,更是才疏力薄,但图得个太平无事,一旦卸肩,把西陲的金瓯和全军交还朝廷,告休回乡,私愿已足.想不到朝廷竟然委以重任,让钟某好生惭愧,钟某之能,何能当此大位,还请列位直言,也好提点种某一二!”
屋中的人们对视了几眼,却没有人说话,过了约莫半响功夫,前军统制杨可世低声答道:“种帅,宣帅还没在东京,我们还是过几天等到宣抚司到了雄州再商议不迟吧!”
“正是!“
“还是等等宣帅到了再议不迟吧!”
屋中立刻有几人表示赞同杨可世的意见,而种师道本人和其余几个将领则保持着沉默,显然他们并不赞同杨可世的建议。过了约莫半响功夫,种师道又开口了:“杨统制,你说等到宣帅到了再议不迟,那我问你,若是宣帅到了就让你立刻进兵,你当如何?”
“这个——”杨可世顿时哑然,他是西军中著名的勇将,有“万人敌”的美名,但他并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往前冲的莽夫。来河北这段时间他对于宋军的现状也十分了解。原来的西军要适应当地的环境,休整补足缺额;河北军军纪废弛已久,要重新加强训练整编;各军的将吏都不熟悉,要重新调整;辽军的兵力多少、强弱也不了解;这些都需要时间,按照他的估计,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才是进攻的良机。而且从两军的特点来看,与其让大军主动越过白沟进攻,不如以少量精锐渡河占据一个要点,吸引辽军来攻,而大军则在白沟南侧待机,这样大胜了固然好。前军失利也只会损失少量部队。但若是等到童贯到了。如果童贯直接开口要大军北上渡河,那他们就只有服从命令的份了,不如这里众将就先形成一个共识,比较妥当。
“老夫是和西贼打了几十年仗的。知道这战场不怕敌兵强。就怕自己上下不一心。上面要进,下面却要退,到头来输的个干干净净。不但自家丢了性命,还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儿郎们。”种师道的声音不大,但咬字十分清楚。“俺今天要在宣帅来之前商议军事,并不是为了自家的权位。古人云年过七十古来稀,某家今年已经七十有一了,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身后之事了,只是这一仗实在是,实在是放不下心来呀!”
听到这里,众将脸色都露出几分感动来,以种师道的年纪和资历,屋中人不少的父兄都是在他手下任职,自己就更不用说了。种师道的将略虽然没有同时代的完颜阿骨打、粘罕等人那么天才横溢,但老谋深算之处,却别有一番厉害。打个比方,完颜阿骨打可以把只有一两分胜算的仗打赢了,而种师道则根本不会打这种仗,而且只要七分胜算的仗,他就根本不会输。对于北宋这样的国家来说,也许种师道比完颜阿骨打更加适合。
“种帅您的心思,大伙都是明白的!”说话的是辛兴宗,作为童贯在军中的头号亲信,他决定还是要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宣帅没有到,咱们商议军议之事还是有些不妥当,以眼下的形势看,再拖个几天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辛兴宗的发言起到了最后的作用,众人纷纷表示应当过几日等童贯到了再说。种师道见状,只得叹了口气道:“也罢,那便等宣帅到了后再说吧!“
众将见种师道松了口,心中也都松了一口气,将帅不和可不是闹着玩的。种师道独自走出门外,刚拐了弯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大哥!”回头一看,却是自己弟弟秦州知州、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种师中,他们兄弟两人都在西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