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遗愿,唯我去后,还望你仍能善待窦氏。”
刘彻由衷道:“祖母放心,舅祖父识时务,知进退,近年非但对孙儿多有扶持,更助朝廷兵不血刃解决朝鲜,立下大功,孙儿皆是记在心上的。”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浅笑,她晓得自家孙儿向来守信,更不会妄言诓骗她。
她缓了缓,复又道:“祖母晓得你对外戚尚心存忌惮,然你能如此善待外戚,祖母已是心满意足,不若这般,窦浚年事已高,便让他告老致仕,辞了那大行令。”
刘彻无奈道:“祖母难道还是心存顾虑么?”
太皇太后轻笑道:“倒是不至于此,只是窦氏得罪过太多人,祖母若在,还可庇佑母族,祖母若是去,就得靠你父子二人照应,倒不如早早急流勇退,不再掺和朝堂之事为好。”
刘彻沉吟片刻,便是颌首应诺。
皇祖母的意思,无非是让窦氏渐渐远离权势争斗,在太上皇老爹和他这皇帝尚能庇护他们时,趁早“安全下桩”,免得日后惹了后继之君的忌惮,被过往得罪的诸多世家权贵落井下石。
太皇太后闻得刘彻应下此事,笑容更胜,便是让他宣召窦浚入宫,她眼瞧着就要撒手故去,老刘家没甚么可让她惦记操心的,唯是娘家人还得好生嘱咐。
刘彻自是遵从,步出内寝,着宫人宣召窦浚前来长信宫。
此时虽已入夜,但也顾不过来会否扰了皇祖母休息,老人家睡的时间够长了,若再不趁清醒时嘱咐几句,谁晓得再次阖上眼睑时,是否会就此长睡不醒。
皇后阿娇亦是闻讯赶来,更带上了小刘沐。
待过得年节,小刘沐就已虚年五岁,已到得醒事的年岁,虽尚未能理解死亡的意味,却也晓得曾祖母害了病,且病得很重很重。
太皇太后害病后便早有嘱咐,为免小刘沐染了病气,不让刘彻和阿娇将他带来问安,更别说让他在侧侍疾了。
然见得太皇太后的病情愈发严重,阿娇今日闻得她醒转后,宁可违背她的再三叮嘱,也要带小刘沐前来。
小刘沐脾性随了阿娇,虽是霸道凶悍,却重情重义。阿娇这母后向来不靠谱,刘彻这父皇又多是严加管教,他每每闯祸皆是曾祖母替他出面撑腰,自是对曾祖母最是喜欢。
近日他本就闹着要见曾祖母,今日得了母后准允,自是紧赶慢赶的收拾出些珍藏着的宝贝,说是要将之孝敬给曾祖母,好让曾祖母欢喜,得以早日病愈。
阿娇瞧着儿子那傻乎乎的笑容,内心不禁哀戚,泪水盈满了眼眶,虽强忍着没滑落面颊,却反是更让人瞧着心疼。
刘彻见得妻儿到来,从袖带掏出帛巾,替自家傻婆娘拭去眼角的泪水,缓声到:“皇祖母神色不错,带沐儿进去吧,莫要再哭,免得惹皇祖母伤怀,反倒还要来宽慰你母子二人。”
阿娇臻首微垂,深呼吸了数次,收起脸上的悲色,换上副略显僵硬的笑脸,方是抬头道:“臣妾醒得的。”
刘彻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诶,傻婆娘,快进去吧。”
阿娇点点头,便是牵着小刘沐,又替他提着一大包裹的“宝贝”,缓缓入了内寝。
不多时,内寝便是传出阵阵欢笑声,太皇太后的声线虽略显嘶哑,却听出不甚么虚弱的感觉,仿似已然病愈般。
刘彻不禁喟然长叹,只怕皇祖母确是熬不过这道坎了。
是夜,大行令窦浚入宫觐见,聆听太皇太后数句劝诫叮嘱,阳信公主和南宫公主便也闻讯赶来,虚年将满十三的泰安公主更是直接从太寿宫与长乐宫相连的廊道狂奔而来。
诸位亲王虽未获得太皇太后准允接见,却也入了长乐宫,在外殿等候。
夜半时分,太皇太后传下口谕,留下常山王刘舜和泰安公主侍疾即可,其余诸人皆速速出宫回府,莫再劳师动众的胡乱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