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谈甚么华夏信仰缺失,那是别有用心的公知或愚蠢的盲从者的谬论,华夏百姓向来不缺乏信仰,祖先筚路蓝缕,开启山林,我们感念在心,故而年年祭祀。
笃定人定胜天,先祖开天辟地,采石补天得为神,这不是信仰么?
顶多是华夏百姓较为实际,求财之时拜财神,求子之时改拜送子观音,这算甚么信仰缺失,这是古典实用主义好么?
信奉长翅膀的鸟人或憧憬乐土七十二少女的圣战士,滚粗好么?
刘彻细细想好对策,便是遣郎卫执手令,急召正在中原巡视各处慈济观的宣德,命其快马进京,不得有半分延误。
汉六十三年岁末,数则流言在关中各地交口相传,并迅速传扬至中原各郡县,乃至蔓延整个大汉。
昔年太后王娡梦的骄阳入怀,不日便即有孕,随后诞下龙嗣,是为当今大汉天子刘彻,可见今上乃是日神临尘,贵不可言。
匈奴人得知今上乃是日神,不甘见得今上护佑大汉社稷永昌,又记恨连年战败之仇,不惜放出北地灾神,要于来年三月在关中各地降下天灾,非但有倾盆暴雨,还会伴有冰雹。
唯有当今天子能引日神之力,为大汉万民驱邪避灾,然天子年岁尚幼,神力未彰,需得先在来年春祭大典上祭祀日神,再于中元节祭奠为国捐躯的大汉忠魂,方能于七月廿九辛亥日聚日神及忠魂之力,引来日曜神力,消灭北地灾神。
大汉百姓若不齐心协力,为今上祈福,并竭力对抗天灾,则今上性命危矣,大汉亦将为北地灾神占据,沦为匈奴附庸,再无今日荣景。
这些流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大汉百姓因之群情沸腾。
近年大汉对匈奴连战连捷,百姓们的民族自豪感爆棚,加上朝廷屡屡减免赋税,轻徭薄赋,又遇连年丰收,百姓丰衣足食,对已退位的太上皇刘启和今上刘彻是颇为感念的。
不少百姓都在家中为太上皇刘启立了长生牌位,祈祷其长命百岁,对今上刘彻自也是爱屋及乌。英明仁德太上皇既托之以社稷,定是知晓今上乃日神临尘,能护佑大汉社稷永昌。
如此圣主,岂能被匈奴人使出的鬼魅伎俩所害,岂能被那狗屁北地灾神所害?
堂堂汉人,又岂甘被匈奴人奴役,辱我妻儿,掠我财货,使我屈膝臣服?
于是乎,百姓纷纷焚香祷告,为天子祈福,更有不少关中百姓不惧风雪酷寒,汇聚在乡里耄老家中,在万民书上盖了血指印,呈交到当地官府,请求郡县长官转呈朝廷,以表誓死捍卫今上之心。
民间舆论的力量如此之大,便连刘彻这始作俑者都未预料到,在他骇然惊觉时,这股近乎大汉总动员的势头已是止都住不住了。
民意是柄双刃剑啊!
刘彻虽为自个在民间拥有如此高的声望感到欣慰,却又不免心生惶恐,大汉的百姓实在太淳朴,太好忽悠了。
若是他日后昏了头,沉溺于操弄民意,致使民粹泛滥,怕是会祸及社稷啊。
后世的华夏,类似的前车之鉴可不少。
被吓到的可不止刘彻,还有诸多大汉权贵。无论是各郡县的世家大族,还是长安城的朝堂大臣,皆是被这股汹涌澎湃的民意浪潮吓得战战兢兢。
大浪袭来,谁若小心站到风口浪尖,必将被拍得粉身碎骨。
朝堂之上,丞相袁盎最先提及此事,向高居御座的刘彻躬身道:“陛下,这等民言愈传愈盛,为之奈何?”
他虽有“硬项丞”的美誉,但脖子再硬,也不敢将那些流言斥为谣传,否则若传扬出去,他必将被大汉百姓视作居心叵测的佞臣,晚节难保。
“朕闻得那些传言后,已命太史令观测星象,便让太史令向众位卿家细说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