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女学便已重开经筵讲席,只是因着春祭和阳信公主大婚,断断续续的讲讲停停,待得清明过后,贵女们的课业方才逐渐恢复正常。
博士馆内,卓文君正自阅看贵女们的功课,薄薄纸页在书案上叠作厚厚一摞。这些文章已由专掌辞赋授业的博士批阅过了,卓文君作为博士仆射,只是偶尔为之加注评鉴。
“清明时节雨纷纷,东市行人欲断魂;借问火锅何处有,百姓遥指海底捞。”
卓文君看得阿娇的四行散句,无奈的摇头苦笑。
海底捞是甚么,卓文君还是知晓的,见得北阙甲第的肥羊火锅城火爆异常,皇室实业已将火锅的买卖推向关中乃至中原各郡县,面向庶民的火锅食肆称为海底捞,东市三坊皆有开设。
卓王孙昔日陪卓文君进京赴任时,就曾在东市吃过海底捞火锅,吃完自是赞不绝口。后来他得了官身,又特意与卓文君到北阙甲第的肥羊火锅城吃过数次,味道其实差不多,无非多几分脸面。
这功课本是让贵女们写篇应景辞赋,不求甚么华丽大赋,好歹也应多写辞句,偏生阿娇就只写了四行散句,授业博士碍着她的身份和脾性,又不敢下笔重批,篇末唯一字批语,“可”。
卓文君对这类四行散句并不陌生,她有着皇后属官和博士仆射的双重身份,有幸得入宫内兰台阅看典籍,见过不少未及雕版列印的书籍,多是太子詹事府送去的,其中便有此类形制的散句,诗体唤为绝句,多为五言绝句与七言绝句。
这绝句颇似乐府短章,却更为精炼,又不似骈句般有严格的对仗。
绝句看似字少,却能叙事完整,还颇有意境,卓文君是极为欣赏的。
但正因如此,要写出好的绝句,文采及阅历皆需有浑厚底蕴,远超阿娇此时的文力。
“首句大善,尾句却不合情应景,行人该是寻酒解寒解愁。显见乃未及深思既生搬硬套之举,差!”
卓文君毫不留情的挥毫批注道。
可想而知,阿娇见得这等批注后何等哀怨,却又不好向卓文君发飙,赶巧隔天便是沐日,便入宫寻了太子刘彻诉苦。
刘彻接过一瞧,不禁失笑:“嗯,你这不是绝句,是俗句俚语,走街串巷的卖油郎都能写。”
“……”
阿娇鼓着腮帮子,娇嗔道:“那甚么辞赋写着烦人,不写又要遭旁的贵女耻笑,为之奈何?”
“这有何难?凭着那些贵女的眼界见识,写出的辞赋无非是些伤春悲秋的无病呻吟。写文章当是兴之所至,有感而发,底蕴不深,文华未斐时,还是写些散文的好。”
刘彻从书室翻出几本散文集,递给她道:“好生看看,给那些博士和贵女们灌些心灵鸡汤,就足以应付了。”
阿娇疑惑道:“心灵鸡汤?”
“你看完就明白了,今后便依着里头的文章写,担保你那文君先生给你批个大善。”
刘彻并未多做解释,又勉励阿娇几句,便是将满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萝莉送走。
若非看到卓文君的批注,刘彻险些忘了卓王孙数日前已是返京,因近来诸事繁忙,故而未及宣他入宫。
刘非此时尚在江都国处置吴地世家,卓王孙的官位又低,无法主动入宫求见,此时怕是正焦急的等着太子刘彻传召,好向他复命呢。
刘彻忙是让内侍宣卓王孙入宫,复又命近侍李福亲自去羽林校营,让羽林右监仓素带两位曾带队测绘西域地形图的羽林将官前来。
公孙贺正领着两千羽林卫辅助横波将军,全力整顿豫章水师;羽林左监又领百余羽林卫在与秭归项氏周旋,此时留在长安的羽林卫人数太少,不虞使用啊。
仓素领着李松和赵立入书室觐见时,太子刘彻正用软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