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春园,四宜书屋。这里是罗则南在北京的临时居所。在圆明三园当中,绮春园的构成比较特别,它是由若干小园合并而成,犹如一个小型的水景园集锦,因而比较合适成为随驾大臣们的居所。左宗棠也住在这个园子里面,就四宜书屋边上的清夏堂。从朱济世那里离开以后,左宗棠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径直前往四宜书屋去见了罗泽南。
“罗山兄,皇上又要拿科举开刀了……”左大丞相的语气颇为无奈,他倒不是反对科举改革,而是不大咱们朱皇帝这样又急又快地改。
罗泽南摇了摇纸扇子,哼了一声:“这次怎么改的?是不是要单独开新学科目?”
左宗棠敲了敲大拇哥:“还真被你猜中了,下一回东南八省的科举试要开明法、明算、同文、工学四科,取士比例一共占四成!除了明法,明算、同文、工学怕是都是为新学书院和专科学生们的市面了。上两次科举改革已经闹出不小的风波,真不知道这次又会惹出多大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罗泽南冷笑一声,“皇上这招高明,渐行渐进,不断试探天下士子的底线……先是在科举中加入新学内容,如果要死抱着捍卫名教不放的腐儒,那个时候就该跳出来,同其他人却是无关。接着又用年龄设限,没到年纪还能考的人又不会跳出来。现在又分了四成取士名额给新学……腐儒是不会跳的,大明的科举和他们无关。年纪超过28岁的士子也不会去多管,反正他们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考了,何苦替他人出头?剩下的士子当中,有把握考中的士子也不会闹。有条件去读新学书院的士子更不会闹,只有那些既没有办法去读书院,又过不了秀才试的书生才真正受害!”
“不知不觉当中,这科举的千年积弊,已经给皇上革除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开国之君。就是不同寻常啊!”罗泽南感慨了一下,同左宗棠对视一眼,他们是已经做了官的士子,更不会没事找不痛快去和皇上对抗呢。看来这一轮的科举大改已经成功了……
这时急急的脚步声响起,人还没进来,嗓门就扯上了:“军师。军师,皇上的老丈人来了,皇上的老丈人到北京了!”
听得这人的湖南口音,左宗棠和罗泽南都听出来了。来人是他们湘湖的老乡,也是朱济世的同宗,北京留守。岷侯朱原善。虽是皇族,但也属湘湖一党,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北京留守这样的肥缺。
正因为是湘湖党人,朱原善和左宗棠、罗泽南走得很近,所以一得到朱皇帝老丈人来北京的消息,才会到四宜书屋给罗泽南报信——左宗棠那里的门槛不好进,相比之下罗军师为人就和善多了。因而朋友也多。
“左相!您也在啊?正省了去您那儿叨扰了……刚刚得到报告,有人自称是皇上的蒙古老丈人车林格尔济,已经到了北京城,找到了我的留守衙门。”
朱原善走进书屋,正见左宗棠,拱了拱手就把一个好消息告诉两人了。
“可有曾国藩的消息?”左宗棠脸上却阴晴不定。
“有,我正是为这事儿来的,曾国藩被奕欣的人扣住了!”
“没有尽忠王事?”罗泽南插话问。
“没有……据这个自称是车林格尔济的人说,曾国藩被软禁在卓秉恬府中,绝食过一次。不过最后还是吃了东西,但也没有投降。”
左宗棠叹气:“果然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如果能这样不死不活拖着也好,万一降了奕欣可就有点麻烦了。”
罗泽南和曾国藩相熟,也更了解此人的性格:“投降还不至于,除非奕欣动真格的。否则曾涤生还能挺得住……要不还是让曾沅甫他们辞官吧。”
听两人的议论,朱原善却哈哈一笑,道:“相爷,军师,这事儿已经铲平了,我交待过车林格尔济了,让他跟皇上说曾涤生已经被奕欣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