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人汇聚起来后,将集体去拜见知县表示致谢,这是必有的过场。
不过今天可不是走过场了,在与知县见面过程中,还将决定案首属谁......
方应物和吴绰两人,各自站在一边,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杀气。其他中选学童离这两人远远地,唯恐被误伤到。
吴公子傲气不改,瞥视方应物道:“你这山野村夫,居然还有几分能耐,但你的狗屎运气也就到头了!”
方应物同样清高傲然,嗤之以鼻道:“尔不过靠着家世余荫,有个好爹好家族。谁知你自己有几斤真材实料,只怕是酒囊饭桶而已,有什么了不得。”
吴公子大笑道:“人生来就是不平,你这等寒酸人牢骚满腹有何用处?有本事你也投个好胎、找个好爹,可惜眼下来不及了。”
想起自己那失踪两年还在不停坑自己的父亲,方应物只能无奈。
要是他能在县里老老实实干着一等秀才该干的事情,交游人脉或者拉点赞助什么的,自己又何至于吃糠咽菜形同孤儿,如此辛辛苦苦的自己打拼事业!
想起自己吃糠咽菜、破屋漏窗的步步艰难,想起自己挖空心思的寻求一切上进机会,一直走到了今天,却有可能最终功亏一篑,方应物痛苦的想掉眼泪。
他很清楚,吴公子得意洋洋不是没道理。越到最后紧要关头,越是“综合实力”的比拼,自己势单力孤拿什么去和吴家抗衡?取巧终究是取巧。
众学童列队进入县衙大堂,齐刷刷的跪拜汪知县,立起身后,却听汪知县勉励道:“尔等皆为本次县试佼佼者,只望尔等府试道试再接再厉,不负父老之期望!”
随后汪知县又道:“方应物、吴绰二人上前来,你二人名次尚未定准,今日要在此加试。”
方应物上前抢先道:“县试已考过八股,今次加试当以诗词策论为题。”
他仍旧不甘心,比八股文水平,他估计不是科举世家出身吴绰的对手,所以只能去比诗词策论了。这方面他肚子里有大把货色可供抄袭,只看汪知县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吴绰当然不同意方应物意见,对县尊拱手道:“举业一途,主要就是制艺时文,本次取县试案首,自然还是要考经义八股,诗词乃小道也!”
眼看这两位又开始针尖对麦芒,汪知县想骂娘了,居然还没考试就先为考题争起来,这不是让他继续为难又为难么!
还没到定名次时候,又要先为题目为难!人心不古,就没有一个人肯谦虚几分,主动退让吗?
此时汪知县却见贴身长随走了过来,从公案底下将一封信递给他。他知道长随此时送信,必有缘故,便偷偷展开扫了几眼,原来是一位在徽州府当同知的交好同年写来的。
暗暗叹口气,汪知县不忍心去看方应物,抬眼望着门外道:“制艺为国家取士之式,特以端正人心,不使误入歧途也......”
制艺就是八股的雅称,听到这里,方应物知道自己最后的努力也白费了。
他一时间心如死灰,想到几个月来的辛辛苦苦都成了一场空,忍不住闭目潸然,强忍着不使泪水流出。最后还是......
此时突然从大门方向爆发出一阵阵浪潮般的喧哗,声量之大简直要刺破苍穹!即使在公堂里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嘈杂难忍,这使汪知县停住了训话,皱眉等待衙役禀报情况。
众人忍不住扭头看去,却见有一个风尘仆仆的急递铺铺兵出现在远处的仪门里,他高举着一张大红字帖,一边奔跑一边叫道:“捷报!捷报!乡试捷报!”
到了公堂门外,铺兵噗通跪在地上,对着汪知县高叫道:“大捷报!成化十三年浙江丁酉科乡试,淳安县花溪人方清之高中解元!”
公堂里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