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卢望之在此襄助裴氏宗学,又另立私学,惠及裴氏及乡民无数。而通过这些年的沉淀,代州裴氏入仕的子弟比前些年多了一倍不止。
因此,此刻裴世轩亲自给杜士仪敬酒时,年纪和杜士仪相仿的他竟是热泪盈眶。举杯先于为敬后,他便声音哽咽地说道:“阿爷当初直到过世之前,还不忘殷殷嘱咐我,代州事,代人治,不要辜负了当年杜大帅一片苦心,而这些年来,代州宾贡士子之中所出的明经和进士,较之从前全都不可同日而语,我代州士子亦是学风兴旺,更胜从前。至于农耕,工匠肯用心钻研新的农具,军民肯用心耕种,官府亦善营舟桥水利。这一切,都是当年杜大帅主政代州时的善政,不但我代州裴氏没齿难忘,就是代州士绅军民,也全都刻骨铭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屈一膝跪地,深深俯首道:“今日不意想能够重见杜大帅当面,容我大礼拜谢”
杜士仪见满堂一片寂静,连忙上前将人搀扶了起来。好言抚慰把人重新送回座位后,他便亲自满斟一杯酒,团团相敬道:“刚刚裴公这一席话,我虽说听得很高兴,但也不得不说,实在是过分了。代州能在宾贡上大有进益,是因为莘莘学子用心,是因为师长教导有功,不能说都是我的功劳。至于农耕水利,这更是上下一心代州能有今日局面,我敬诸君一杯”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在座众人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当即笑吟吟走上前去,犹如当年一般向众人嘘寒问暖。果然,时隔那么多年,大多数人都没想到杜士仪竟然还会记得代州旧人,一时兴奋不已,哪怕那些杜士仪叫不出名字的,也连忙把父执长辈的名姓报出来,杜士仪竟然多数都能记得。
面对这一幕,纵使裴休贞一向对杜士仪的评价极高,也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他到任以来,无论军务民政,也确实很上心,可由于他出身中眷裴氏,又在宗堂中有话事权,代州裴氏这些人总对他隐隐有些提防排斥。而且,他自忖绝对不可能在离任十多年后,还能记得这些无足轻重的缙绅,杜士仪这一手实在是太能笼络人心了。
“大帅实在是记性绝佳,今夜过后,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撰文记下今日这番故事,到时候必将传为美谈。”
等到接风宴后,裴休贞亲自带着杜士仪夜巡代州城之际,便忍不住打趣了两句。他这一年已经六十出头了,论年纪远远大过杜士仪,却没有有些人倚老卖老的讨厌嘴脸,杜士仪遂笑着说道:“什么美谈,险些就把人记混了。不过,觉得亲切是真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重回当年的任所,自然免不了百感交集。倒是裴大将军也不用光顾着说我,当年窦钟和姚晔被我挑去朔方的时候,还曾经为你抱过不平,你还不是一样为下属爱戴?”
裴休贞不料竟是被杜士仪反将一军,愣神片刻过后,少不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几年的岁月,两人境遇不同,但某些感触却相同,不知不觉拉近了距离。在寒风凛冽的夜晚,两人策马畅谈,从军务民政一直说到了天文地理,谈兴之浓烈,杜士仪都忍不住觉得惊叹。
幸好没有让大多数人相陪,否则别人就不要睡觉了
眼看一圈夜巡已经结束,裴休贞突然开口问道:“大帅此行之后,便要回安北牙帐城,未知可有节度副使的人选
“哦?莫非裴大将军要毛遂自荐?”
杜士仪自从出了都督府之后,一直都笑着称呼自己从前的官称,裴休贞也不以为忤。他咧嘴笑了笑,这才淡淡地说道:“李林甫能有今天,靠的是我那兄长。可兄长却根本没料到,李林甫不过是利用过他便算了,当初谥号之事就不曾力争,险些让兄长死后受辱。至于他的儿子也不见李林甫照应,以至于英年早逝。至于我那位嫂子,恨得牙痒痒的也不见效用。所以,李林甫岂会容我得意?大帅就不用费这个神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