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时分,东昌府中心大街上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疾驰而过,踏得地面上的青石踏踏作响。
吓得街上的行人四处躲避,待其过后纷纷指着背影诟骂不已。
马上那骑士没有停加了几鞭儿一溜烟儿的直奔离府衙不远的总兵府。
总兵府四周的白墙约有两米半高,底部黑色,上覆红瓦。
朱红色的府门前悬着四个诺大的米黄色灯笼,灯笼之下站着四个昂首挺胸的带刀亲兵。
那人在一对雕琢极为精美的汉白玉狮子前下了马,掸了掸身上灰尘便急匆匆的登阶而入。
府门前的亲兵赶紧上前拦住,跟对方吆喝一阵儿才放行,那人踏着天井里的青石板一路小跑进去了。
嘭!
黑底泛青的楠木桌面一阵颤抖,上面摆放的青花茶碗儿c茶壶叮呤当啷的蹦起来老高。
盛着茶水的青花碗儿瞬间歪倒,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来回做着单摆运动,一滩茶水顺着桌沿儿往下淌个不停。
来人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弯儿浑身哆嗦着跪倒在地。
四周的仆人更是识趣,纷纷从厅里撤了出去,一时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不像话!太不像话啦!”整个客厅里充斥着刘泽清愤怒的咆哮声。
吼完面色铁青的刘泽清猛的将手中雪白的薛涛笺揉的稀烂掷到靠墙摆放的青花瓷瓶儿底下。
这瓷瓶约有半人高,上面绘着彩色的侍女图,南墙角儿一个北墙角儿一个,对称摆放。
侍立在一边的姚文昌莫名其妙的望了对方两眼,只见刘泽清气呼呼的卡着腰儿指着蜷缩在墙角儿的纸团喝道。
“楚随风!这个混账王八蛋!”
当楚随风三个字一出口姚文昌脸上的奇异之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在他看来什么事儿发生在对方身上都不稀奇。
他俯身将那纸团捡起,捋了捋慢慢舒展开细细观看,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最后又变回了正常颜色。
刘泽清怒气未消抓起桌面上的青瓷茶壶哐的一下掼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黄褐色的茶叶泼了一地。
细白的瓷渣滓打得那个送信的脸上生疼于是往旁边移了移,却被正在发火的刘泽清脚一抬踹了个四脚八叉。
“混蛋!还死在这里干什么吗?滚!给我滚!”
吼完上前又是没头没脸的一阵儿狠跺,疼得那人爬起来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姚文昌见刘泽清气成这样莞尔一笑,说实话他看了信之后也挺生气的,楚随风实在大胆一个小小的千户不但招募了五六千人还勾结江洋大盗!
这也就算了,对方居然占据县衙任命官员。
还真把他自己当成官了,百户镇抚委任那都是需要上报朝廷批准的。
这人好,唰唰唰几笔就封了官,他以为自己是谁,当今万岁吗?
难怪刘泽清气成这样,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有人捅上去不但刘泽清挨处分陈新甲那里也得吃挂落。
刘泽清没好声气的瞪了姚文昌一眼,手里比划着吆喝。
“开仓放粮什么的我就不说了!这小兔崽子居然搜捕逃亡官吏,信上说一个不大不小的正七品县丞竟被楚随风牵到菜市口给砍了。
那大刀片子使得好啊!哗得一下就把个正七品文官咔嚓了。
一个江南同进士没了。”
说完双手捂着脸又是一阵儿恶气,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抓住起桌子上几个青瓷茶碗儿,逐个儿的摔碎在地上。
姚文昌眯着眼睛盯着刘泽清直笑,他今天打扮的很整洁,整身儿的锦绣棉绸,看上去像个极有学问的儒士。
直到刘泽清逐渐平静对方才笑着向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