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日。
大名府c馆陶县。
“一这馆陶县亦已经不是汉明帝馆陶公主的那个馆陶县,五代时把县治移到
今日这地方,故城现在叫南馆陶镇一”前来迎接唐康一行的馆陶县令叫邓方进
是个健谈有趣之人。自从见着唐康等人之后,他的嘴巴便没怎么停过,但此人倒也
广博,凡是馆陶诸地之历史渊源,他都如数家珍,“永济渠就在县城西边二里,汉
代叫屯氏河。东边原本有黄河北流,不过熙宁初年,黄河改道,反倒往永济渠西边
北流了。这大河,既能作恶,也有不少好处。下官在此为令数年,年年都怕黄河涨
水c改道,馆陶就万劫不复。可它要没事呢,有了黄河北流与永济渠,馆陶也是通
蔺要地,商贾辐集,还有农耕之利。别看馆陶县小,便是这十余年来与北虏通商
馆陶也获益不少,本县家财数万贯者,少说也有百来家。可惜好端端的,又要打仗
了。幸亏朝廷修大名府防线,馆陶虽说在最北诸镇之一,可好歹也有坚城利炮。比
起北边的临清县,唉一”
唐康c陈元凤c游师雄三人一面听他说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面留心观察
着所看到的一切。馆陶县内,此时到处都是疲惫之极的逃难百姓,人数之多,远远
不止此前在大名府所说的每日数百,唐康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滞留在馆陶的逃
难百姓,少说也已经上万。许多人衣衫槛褛,看起来饥肠辘辘,便倒卧在街边,看
起来是已无力再南下。
唐康心里很清楚,诏令颁布下来,未必便能得到执行。虽然大名府陆师阂说得
漂亮,可北面诸州的官员,未必便有那么好心肠去贩济这些百姓—他们自己都乱
成一团呢。走又不敢,留又害怕,有几个官员心里坏能挂着这些百姓?这些百姓要
逃难,一直到馆陶为止,吃的都只能靠自己为主。而沿途更保不定还有趁火打劫的
歹人。
这馆陶县内,倒是搭起了好几个粥场,城内空旷处,几处寺庙,都搭起了棚子
收容逃难百姓—但那是杯水车薪。按说有永济渠在,粮食是能供应得上的,劳力
更是到处都是一但显然,这邓方进也有自己的算盘要打,大战将至,军粮供应是
头位的,只要他保证军粮无虞,战后自然有他的功劳,若出了差池,他休说前程
搞不好连小命也没了。无论朝廷再如何三令五申,让他先开府库,后有粮草接济上
来,但到了邓方进这里,他是绝不肯冒险的。万一这中间出了半点差错,他这个小
小的知县,就是替死鬼,他还能找运粮草前来的转运司这些衙门分辨?
颁一道诏书容易,果真南撒八州军民,实在不是容易之事。毕竟这大小官员
都是自私自利顾着自己小算盘的居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越到这种危急存亡之
时,越是如此。
但唐康只是留神观察着,并不揭破了这邓方进—这是无济于事的。
但是,意外的,唐康突然在马车上发现一个熟人。
“停卫”他大声喊道,让陈元凤诸人都吃了一惊,马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邓
方进也连忙勒住自己坐骑的组绳,探过头来问道:“唐大人这是?”
唐康却不理他,跳下车来,朝着路边一座宅子走去。陈元凤与游师雄对视了一
眼,也只得下了车来跟上,邓方进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得下了马
小跑着跟上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