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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范闲一个人站在剑坑的旁边,看着坑里那些密密麻麻麻,有如稻谷,又有如直刺天穹树尖的剑发呆,他此时站的位置,正好是先前王十三郎站的位置。其实在里间与四顾剑进行最后对话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十三郎无声的哭泣声,哭泣无声,其实还是有声。

    当时的剑庐深处没有旁的人,四顾剑与范闲谈论的问题太过要紧,连剑童都被远远地驱到了远方,只留下十三郎守在屋外。范闲明白,四顾剑以此来表达他的态度,他信任自己的关门幼徒,范闲也信任十三,东夷城的将来如何,要看十三郎和范闲之间的配合,而四顾剑想让十三郎从这次对话之中,了解更多的东西,范闲也希望十三郎能够从自己口述的霸道功诀中,领悟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次悄无声息,彼此默契于心的互相参详,只是王十三郎其时陷入黯然情绪不可自拔,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领悟了多少。

    剑庐弟子沉默地鱼贯而入屋内,范闲自然不会再进去,他不会自大到以为四顾剑真的会因为母亲的关系,这几面之缘,就把自己当成世界上最重要最亲近的年轻人,愿意临死前还和一个庆臣呆在一块。

    大宗师临死的时候,当然愿意和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十三位弟子呆在一起。

    此时四顾剑应该是在屋内交待后事,这些后事里有许多是和范闲有关,或者说是东夷城必须配合范闲的事宜,范闲不方便偷听,叹了一口气,迈步向着剑庐外面走去。

    不知道四顾剑的遗命能不能压制住云之澜的反弹,范闲也没有办法去确定这件事情。

    走出剑庐门外,监察院的下属以及东夷城方面的礼事官员迎了上来,面色各自不同沉重。范闲摇了摇头,然后在众人的陪伴下。向着山居上行去。

    自己在等什么?等着一代强人的殒落,等着一位大宗师离开这个世界时。天上划落的一颗流星?范闲坐在椅上,撑颌静思,剑庐四周虫鸣渐起,蛙鸣已生,清风明月。远处海风微湿微咸,吹的月影都模糊起来。

    此时他坐在山居临崖处地园畔。

    隔着那道石门,看着不远处脚下的草庐建筑,任由月光照拂在自己地身上,平添几分与时令不合的寒意。草庐深处的淡淡灯光一直亮着。似乎是要永远的亮下去,临死的四顾剑应该还在和自己地弟子们做着最后的交代,不知道这时候庐内会不会有什么争执,有什么异动。

    剑庐十三子,对于四顾剑地崇拜发自内心,想必没有人会敢欺师灭祖,但是云之澜呢?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草深处的淡淡灯光,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看着在天上划过一个长长轨迹的月痕。才发现自己在山居上枯坐静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夜已经深沉到再也拉不回来的时刻。

    待他回首时,只见山居半腰地花圃内。风动花瓣。一个影子顺着月亮映照的角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范闲轻声问道:“伤好了?为什么不在江南呆着。非要回来?”

    影子站在石门的影子里,眼睛漠然地望着山下的草庐,说道:“没有人知道我回来。”

    范闲一直担心皇帝陛下会因为影子与四顾剑的关系,对陈萍萍生出疑心和杀意,所以强行把影子送回了江南,没有想到对方此时又突然出现在了东夷城。不需要过多的思忖,范闲便清楚影子此行来是为何,叹息说道:“现在还恨他吗?”

    影子沉默片刻后说道:“恨。不过当剑刺入他胸中时,恨意已经渲泄了许多。”

    “只是有些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影子看着草庐里淡淡的灯光,说道:“就算当年父亲对他淡薄,母亲对他苛厉,府内所有人折辱于他,可毕竟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他都要杀了?我呢?我是府里唯一一个视他为兄长地人,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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