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道:“宽仁是以后的事,但绝不是战争中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你刚才说的,大隋和蒙元都有着各自的骄傲,这种骄傲不允许另一方来亵渎,所以战争从开始就会很惨烈。士兵们冲进草原上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他们会如入魔一样疯狂杀人,疯狂抢掠,这种事根本就制止不了,军律在士兵们的疯狂面前苍白无力。所以……陛下索性放任士兵们去杀人。”
宁言微笑道:“多年之前,我与大将军罗耀闲来无事聊天的时候有过相似的讨论。当时大将军问我,若朝廷对蒙元开战,大军直入草原且最后取得胜利,如何稳固妥善的去控制那数万万里江山?如何让数以亿计的蒙元百姓臣服?”
“先生如何作答?”
方解问。
宁言淡淡道:“我当时回答大将军说……蒙元百姓若是臣服,就没有必要在去说如何稳固万万里江山的事。而最简单实效的让蒙元百姓臣服的办法,就是把不臣服的都杀掉。十去其五六,其心必惧。”
“杀掉一半……”
方解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有些发寒。
宁言微笑道:“现在江南百姓以隋人自居且引以为傲……要知道百年前那位姓李的大将军,在江南屠掉的人口虽然没有一半那样多,但去了三成还是有的。先杀后抚,杀到人们胆寒,然后再施仁政,活着的人得了好处,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满足。只需要一百年的时间他们就只记得好而不记得坏了。而雍州百姓,现在穿隋衣,花五铢钱,十四岁以下的孩子进大隋的学堂,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拿朝廷发的银子。才二十年……他们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你看,时间并不长,不是么?”
……
……
监牢可以改变一个人,这说法终究是不错的。
虽然方解坐的牢狱有些特殊,但这种生活对他思想上的改变还是有着极大的影响。而正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宁言所说的杀一半才能理解的更加透彻。若是在以往时候,方解肯定会不以为然。
他甚至会据理力争,告诉宁言只有待百姓宽仁百姓才会待你宽仁。可是现在的方解,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掌国家神器的皇帝陛下,要考虑的事情远比百姓们要多的多。而这些事,很难用简单的善恶来界定。你可以有自己的好恶,但无法强制性的在皇帝的决定上打上一个暴君的标签。
宁言和方解没有过多的讨论军律的事,毕竟私底下议论这个若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得会被戴上一顶叫做大不敬的帽子。
在皇权至上的世界,有多少人被这顶帽子压死不可估量。
地上凌乱的都是书籍,墙壁上的地图也被勾画的有些面目全非。地上的石锁少了一个,镶嵌在墙壁中。石床上是宁言的行军笔记,门口的飞鱼袍似乎正在呼喊着什么。方解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听到那飞鱼袍是在呼喊自己把饭菜接过去。
两个人的饭菜,有肉有酒。
“这地方不错。”
宁言之前没打扰陷入沉思的方解,他知道之前那点到即止的话需要给方解时间去消化。虽然这个少年深陷囚牢,但既然他坐在这里讲课,就谁也不能坚定的认为这少年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说起来陛下对方解的处置很矛盾,关他入牢,却让演武院的教授们跑几条街来单独给他讲课。
他不得自由,可在禁锢中又显得很自由。
“安静,没人打扰,可以悟到很多事。”
宁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用筷子,捏了一片熟牛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这有酒有肉有书读的清净日子,若是有机会我倒是也想享受一番。”
方解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像不只是您说这是一种享受,或许是学生的境界还不够,所以到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