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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悟,他原来真的是死了,和我过了几十年,折磨了我几十年,心狠了几十年的枕边人总算是死了,放松之后竟然是想都想不到的大恸,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因为做的想的,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爱人也好,敌人也好,都不在了。徒留我这么一个人,肩上担着两个人的爱恨纠葛活下去,太累了…”

    方皇后声音渐渐沉下去,阿舒大约是一路过来累着了,卧在方皇后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呵欠,蒋明英伸手去接,方皇后好像回过神来似的,摆摆手,“就让他这样睡吧,里间在收拾箱笼,到处都是浮尘,小心呛着孩子。”

    行昭接手凤仪殿,方皇后便迁至慈和宫。

    一代一代,新陈代谢,大抵如此。

    一语言毕,方皇后又扭过头来瞧行昭,神色陡然暖起来,像在看稀世珍宝又像在遥隔远方的他人,“德妃的心思,我哪里会看不懂?年纪正好,家世正好,相貌正好,正正好能在国丧之后,入选宫中常伴君侧。先把人带到我眼前看一看,无非是想过个明路,等时候到了,再想推辞也就难了,这是常有的事,合情合理,至少德妃还没明说,还算是做得体面…”

    行昭突然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胸腔好像被一团东西塞住。

    三年国丧,不许婚嫁。

    这就是行昭一直很平静的缘故,再有心思钻营,也得等三年之后,若是给她三年,她还没本事将宫里头治得和端王府一样严实,这个皇后她趁早别当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人眼神动也不动地瞅着后宫这么大块ròu。

    “不可能,让德妃绝了这条心。”

    行昭说得很轻,可是斩钉截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说我善妒也好。说我执拗也罢,吃糠咽菜无所谓,住茅屋草房也无妨,就这么一条,男人是我的,别的女人休想碰。”

    “你的男人是皇帝。”

    方皇后大叹一声,“这就是我今日火急火燎将你叫进宫的缘故。你自小便看似宽和却最是执拗,看准了绝不撒手。若老六是闲散宗室,你仗着自小情分与淑妃的偏袒,自然可以求仁得仁。可如今老六已然上位,他是皇帝!阿妩,你身在世家长在皇家,如何总看不透?女人算什么?不过是玩意儿,是男人制衡撒欢儿的东西,我初嫁入宫时,先皇身边已有王氏,我个xìng烈不烈?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忍下来…”

    “有一就有二。姨母,当日您本就不该退让。”

    这是行昭两世加在一块儿,头一回反驳方皇后,“制衡?身份?凭什么要用女人来制衡庙堂高楼?纳一个出身清流的女人为妃就能拉拢清流了吗?抬一个出身武家的女人当嫔就可能手握兵权了吗?或许会有影响,但是影响绝对不会是一锤定音的。先皇母族不显。出身懦弱,自然要依仗妻族外家势力,可老六手段硬,个xìng强,七手八脚往他内宅塞女人——先甭说我许不许,老六自己个儿都觉得憋屈!”

    方皇后愣了一愣,一时语塞。

    这是底线,同时也是挣扎。

    行昭深知这一点。

    老六的默许、行景的退让或许可以让这对共经生死的君臣选择平和的方式进行jiāo接,这不是悲剧,是真实,可有时候却忘记,真实往往就是悲剧。

    君臣相宜之后,夫妻之间又该如何?

    这一点,行昭没想过,该如何便如何,以前如何就如何,何必更改?

    如今方皇后却将这个刻不容缓的变化放在她的面前,逼她正视。

    行昭扭过头去,她不,她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不是逃避亦不是心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有这个必要吗?她全身心爱的是一个名叫周慎,偶尔叫他六子的那个男人,无论他是乡间耕农还是市井屠夫,还是账房先生,都不会改变她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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