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吗”
我把相片扣在身前,闭上眼睛,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十年前陵园里那仿佛望不到边际的白菊和玫瑰,皎洁而圣白的纯色,往往用来描绘天堂,我却至今都觉得,那是比黑暗还要绝望的颜色。
我永远都记得十年前的那场葬礼,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生死离别,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出去参加了一个夏令营,回来之后我母亲就变成了花团锦簇里的一副遗像。我毫无意识地听着葬礼上来宾每一句低沉的节哀顺变,茫然地参加完遗体告别,直到听到礼堂里奏响的哀乐和悼词才后知后觉地想哭。可是我又突然记起前一晚我爸和我说,他说荞荞明天的葬礼上你外公也会来,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妈妈走了他很伤心,你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哭,不要刺激他让他更加难过。而且你是我们黎家未来的接班人,明天还会有很多记者来拍照片,你要保持好仪态不能失控,不能让他们觉得你一点都不坚强。
所以我就强忍着,忍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就和家里的阿姨说我要去上厕所。从侧面绕到礼堂的后门出去,门外也是数不胜数的让人窒息的白色花圈。我迈开腿往外跑,细雨中那条种满松柏的长路显得有些鬼影幢幢。后来我摔倒在一片湿滑的草坪上,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古诗文的时候说过,她说雨夜,星辰,露水,任何景色,其实都映衬的是诗人的心情,可那时我看着那片茫茫的雨幕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我只是觉得全身都冷。
然后就是这个时候,我觉得面前有一片阴影盖了下来。我抬起头,面前有个人撑着一柄很大的黑色的伞,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伞的边沿上覆盖着一片红果冬青,红绿交织的颜色在漫天的阴霾下显得格外亮眼。
我安静地看了他几秒,他把伞往我的方向倾斜了一点,透过模糊的雨帘,我慢慢看见了他的五官,漂亮得就像古典大师画中的欧洲贵族,那个人没什么语气地问我:“小朋友,你坐在这么湿的草地上,不冷么?”
我看着他一身黑白色笔挺的西装,心想他也是我们家葬礼上的客人,甚至也有可能是个记者,所以我咬紧牙说:“我不冷。”
他蹲了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说:“你不冷,那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哭红的?”
我一听,急忙否认道:“我没有哭!我c我刚才摔了一跤,膝盖有点痛,可是我没有哭!”
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我的腿:“那你还走得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雨越下越大了。”
我有点没了主意,我低下头把脸埋起来,我怕他如果继续盯着我看,就会发现其实我脸上不只有雨水。可是我又的确已经冷得快受不了了,就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似乎又了然地“噢”了一声:“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回去,不过你要帮我举一下伞。”
后来我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一爬上去,他身上热传递过来的温度就让我呼了一口气,我紧紧贴着他把冻僵的胳膊环在他脖子上,听见他轻轻呛了一声。
我就这么举着伞让他一路背着往回走,回忆起小时候我妈妈也经常这么背我,又忍不住地低声哼哼,过了一阵,听见前面的人说:“你既然疼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哭出来?”
我愣住了,想了想问他说:“疼就要哭吗?”
他理所当然地道:“女孩子疼的时候,哭是应该的。”
我又想了想,觉得这真是个好借口,就伏在他背上放心地大哭了起来。
因为淋了雨,葬礼回去后,我烧了一天一夜。病好起来后才听家里的阿姨说,那天背我回去的人是我爸生意场上一个朋友的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他叫秦衍。
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坚信,秦衍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代替我母亲来保护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