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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之大,上帝只有一个,他来不及对这么多人负责到底。过去的一切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也并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突然焕发出神奇的意义。自己生活着的岁月并不就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岁月。过去的日子,眼下的日子,未来的日子,都是生活着的日子,如此而已。在时间的后面,是一片浩渺的空空荡荡。

    在又一段生命进程完结之后的今天,痛苦而轻快地,我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明白了之后更加清醒,心中似有不甘,却更感到无可奈何,徒劳无益。多少年来,我在心中嘲笑着拒绝着平庸,现在却极为清醒极为深切地意识到平庸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平庸的生活也是真正的生活,平庸的生命也是真正有意义的生命。这意义随着生命进程产生着又消逝脊并不留下最后的痕迹。过去的嘲笑和拒绝本身,今天也该受到嘲笑和拒绝了。这样,消减了虚张声势的豪迈和激越,许峻岭能以洞达者的无奈与心平气和看待平庸的生命进程。许峻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面对人生发出的诚实的声音。

    明天许峻岭要走了,这一段生命历程已经确凿无疑地完结。上午他踩了雪在大街上慢慢地走,心里想着这是看加拿大最后一眼了。走到安大略湖边,他迎着风站了好久。冬日的太阳朗朗地照耀着,冰封的湖面无边无际,细碎的光在冰上跳跃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他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时间在阳光中似乎已经凝固。

    许峻岭心中充溢着一种刻骨的悲凉,对自己,对这个世界。这种感情他无法回避,它使他把现实的一切看得虚幻。可马上又有一种清醒的意识在反抗着,活着就是活着,就要挣扎,要奋斗,其它的都是虚幻。终于许峻岭要走了。想到三年多的北美岁月,就这样过来了,挣扎了,也奋斗了,有些留恋又有点害怕,绝对没有勇气把这一段日子再过一遍。明天我就要结束这种似乎没有尽头的精神流放,加拿大,这是一个好地方,却不是他心灵的故乡。

    晚上几个朋友在顺发酒楼为许峻岭饯行,范凌云也来了。孙则虎说:“三个月内你回来,保证这里还有个老板的位子在等你。”

    赵文斌说:“我敢打赌老孟还会回来,我下一桌酒席的赌注。”

    袁小圆说:“他可能是真的就这样走了。”

    赵文斌说:“绿卡在他口袋里揣着呢,为了那张纸他也会回来。”

    范凌云默默地喝饮料,大家都问她的意思,她说:“他不会回来了。”

    孙则虎斟了啤酒说:“朋友一场,老孟不喝酒的也干了这一杯。”

    许峻岭说:“兄弟一场,我不喝的也干了这一杯。”

    他说:“兄弟一场,兄弟一场。”

    两人一饮而尽。饭还没有吃完,范凌云笑着对大家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许峻岭送她到门口,她急急地说:“明天早上我就不送你了。你这一走,真的就是天涯海角了。”说着哭了,转了身急急地走。许峻岭追上几步说:“你恨我吧”

    她说:“不恨,真的不恨。”又停下来说:“向朋友们问好,一晃又是这么多年了。回去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的父母,他们虽然离休了,但在官场上还有许多他们在位时提拔的亲信,或许能帮助你!”又说:“还记得刚到多伦多时那条金项链吧,那不是我买的,你以为我真的会舍得买吗是赵教授在我离开纽芬兰时送给我的。我怕你有想法,说是买的。为了那条项链,我们把钱分开了,就那样分手了。”

    许峻岭低了头不做声。她说:“人,人。”嘴哆嗦着说不出话,眼角渗出两行泪,“人活在世界上还是应该接受一些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什么都不能想得太好了,反正不接受这一点就要接受那一点。有些事也许我还是想错了。也许我这一辈子就是自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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