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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岭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绝对不绝对不”这几个字,像是向谁表示着一种钢铁一样的决心,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许峻岭扶着一株树站住了,用衣袖擦去泪水却又涌了出来。他用力去踢那棵树,一下,又一下,头碰着树干,他的额头在树皮上擦着,粗糙的树皮刮得他生疼。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他真的想大哭一场,他真的想大哭一场。

    在报纸上写文章多了,也写出了一点小名气。报纸上称为许峻岭“大陆作家”,他感到惶恐又有一点得意。慢慢地他有了一点自信,把稿子寄到美国的报刊上去,发表了,又寄到香港去,也发表了。这使他有了勇气以平等的心态与别人交往,哪怕对方是个博士什么的呢,他也用不着那样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了。

    这样许峻岭交了一些朋友,他们有什么聚会就叫他过去。孤独虽然依旧,毕竟是好多了。有时候干活回来已是深夜一点,他依然精神振奋,写到三四点钟再睡。不知怎么一来,餐馆里的同事也知道经常在报纸上写文章的孟浪就是他。阿良说:“孟浪也在餐馆里,怎么回事!孟浪也切菜包春卷,怎么回事,嘿嘿!”

    阿长说:“孟浪怎么跟我们干一样打湿手的事,这不对嘛,人家是个知识分子嘛!”说了两个人互相望了哈哈地笑起来。

    这天多伦多大学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说,国内一个女画家叫汪莉娟的,在大人物画廊办画展,销路不好,她想把画抽回来移到纽约去,孙老板却把画扣住准备贱卖掉。因为合同订在前面,那些画她想抽也抽不回,只好在多伦多想办法。

    朋友要他尽快写篇文章发表,看能不能挽回局面。这个画展他在《星岛日报》上看到了广告,还没去看过。许峻岭知道这些画家为了出国,不管画廊老板条件多么苛刻,也接受了,这样至少可以出国看看,回去又可以说是在国外办过画展的。到了这里,老板按合同行事,画家打不起官司告不起状,满心委屈也无可奈何。

    朋友陪许峻岭去见了汪莉娟。女画家开始还很矜持,想回避销路不好的严酷事实,只说多伦多的人不懂艺术。说起孙老板她就激动起来,说:“孙老板根本不像个搞艺术的人,一点理解力都没有。”又用尽可能文雅的刻毒语言把孙老板骂了个够,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说眼见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被这个市侩糟蹋了,好心疼的。

    孙老板跟许峻岭也算个朋友,他不能陪着她骂。他说:“老板就是老板,又不是慈善家,他是在做生意又不是做别的。他哪里又不想销路好,好了他也多得钱。你要他亏本为你办画展,那不现实。”

    女画家哭着说:“他太损人了,太毒辣了,他要钱不要脸!”

    许峻岭的朋友也说:“他要钱不要脸!”

    许峻岭说:“怪只怪多伦多这个城市没有艺术气质。孙老板他办了这个画廊也不容易,他自己都想关掉了。”

    女画家只是哭着说:“他太损人了,太毒辣了,他要钱不要脸!”

    许峻岭说:“合同订了,伤心也没有用。孙老板租房子要钱,裱画要钱,做广告要钱,吃饭开车要钱,都要从你的画里面来。大家都理解一点,生意人心不狠不毒不行哦,不然,怎么叫他老板呢!”

    许峻岭提出去大人物画廊看看。女画家说:“现在我就不去了。”

    许峻岭说:“我其实不真的懂画,只会瞎说,怕说不到点子上。”

    她说:“由你怎么写吧,你有经验。”

    许峻岭说:“我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对外行说,把你的画都可惜糟蹋了。”

    她说:“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

    许峻岭说:“那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瞎说了。”

    她不做声。许峻岭说:“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望了许峻岭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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