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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凌云的失眠拖了快一个月,办法想尽了也不见转机。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是焦虑过度引发的情绪失衡,保持心理平衡安静就会不治而愈。她越想平静就越平静不下来,对自己生气也对许峻岭生气。学校的作业和考试使她焦虑,两人的关系也使她焦虑,现在又多了一层焦虑,不能消除焦虑的焦虑。

    那段时间许峻岭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了她,她睡不好已经成了他无可推脱的罪责,因为她情绪失衡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对这一点他不敢辩驳。看她一天天憔悴不成人形,他也着急起来,在无可奈何中总劝她要多喝牛奶,她不喝,许峻岭就吓她说,再不补上点身体就垮掉了。

    有几次许峻岭做出很亲切温柔的姿态,她却推开他说:“算了算了,又何必呢。你也别来安慰我,我也不是小孩

    说逗就逗了,我要就要真的,你又没有。”

    许峻岭搓了手在一边窘迫地笑,说:“要怎样才是真的呢,怎样才是真的呢”

    她说:“真的才是真的,你自己知道。”

    许峻岭知道自己做得不像,他在心里恨着自己:“别的地方做得也像,做了三四年炒锅的牛皮吹了脸也没变色,怎么这就不行!”这个敏感的人,她太了解他了,瞒不过她。哪怕他做了很充分的心理准备,临场发挥总是不行,被她点了出来。

    许峻岭真的恨起自己来,恨完了还是不行。这样几次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做出那种姿态。他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朋友那样去关照她,哪怕是个朋友呢,也得尽做朋友的责任,他只能如此了。这时他对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体会得特别清楚,就隔那么薄薄的一层纸,却鲜明地画出了两种感情的界线。

    这天晚上许峻岭陪了她折腾到两点,音乐也听了,数也数了,牛奶也喝了,她总算安静地睡去了。他马上抓紧时间去睡,也许她过一会儿就会惊醒过来。睡下去却睡不着,这一两年来的种种生活景象,那混乱无序的画面,一幕幕在心中显现,像河水一般流淌过来,流过无阻碍的心的河道。躺久了他胳膊支撑着轻轻翻了一下身,范凌云惊醒了。她问:“几点钟”

    许峻岭一看表是三点多一点,却说:“快五点了,你两点钟睡的。”

    她说:“那快天亮了。”

    许峻岭说:“骗你呢,怕你又着急没睡着,其实才三点钟,你放宽心睡。”

    把表伸过去让她看。又说:“再睡一觉,一说话就让瞌睡跑掉了。”

    她说:“你睡了就别动行不行”

    许峻岭说:“我睡着了,动不动我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我动了没呢”

    她说:“就是你动醒的。”

    许峻岭说:“要不我抱了毯子睡到地板上去好不”

    她说:“那由你,我没有赶你啊。”

    许峻岭说:“睡在地上我还睡得着一些,睡在床上越不想动就越记得这件事,就越想动,就越睡不着。”

    许峻岭把毯子铺在地板上,半垫半盖。地板很硬,他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感到好些,压力消除了,想打个滚也可以。精神上一放松,睡意就上来了。快要睡着的时候,范凌云叫他:“许峻岭,许峻岭。”

    许峻岭不理她,把气出得更粗一些,又转为轻微的鼾声。她开了灯把脚伸下来在他背上点一下说:“打什么鼾呢,你又不打鼾的。”

    许峻岭坐起来说:“还没睡着”

    她说:“你还是睡上来,你睡在地板上我更加不习惯。”

    许峻岭说:“那我会动来动去的。”

    她说:“实在想动就动一下算了。”

    许峻岭只好睡到床上去说:“你这样敏感怎么会不失眠,一星点变化都不适应。”

    她说:“睡不着了,睡不着了,心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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