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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花脸唱起了各自的看家戏。

    早饭刚过,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整个泥石沟的人把许俊岭家庄子围得水泄不通,垌前的树上结了娃娃果似地全爬满了孩子。就在所有的人都被精彩的对台戏迷住时,花小苗像一碗红烧肉似地端进他的卧室。许俊岭一阵心跳,却装做没事似地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父亲旁边的草铺里,小外甥跟几个小娃悠然自得地玩着,他闪身进了卧房,脱得一丝不挂的花小苗,笑眯眯地躺在被筒里向他招手。

    “你这个。”他松了皮带,花小苗一把就扒下了裤子。一场肉搏下来,她心满意足,脸带桃花似的穿上衣服,抓了小方桌上的瓜籽,挤入人群边吃边看戏去了。

    给父亲灵堂前的灯里添了油,许俊岭站在门口像检阅部队似的看了看认识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踅身来到快要入殓起棺的父亲身边。揭开蒙在脸上的黄表,戴着顶戴花翎的父亲,蜡人似的没有了生前那份威严和深沉,双眼下陷得厉害,含着硬币的嘴微微闭着,栓硬币的麻丝从嘴角吊在一侧。没有了流动的血液,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可父亲没有港台电视里僵尸那么面目可憎,仍然隐现着善良。

    许俊岭知道,请龟兹作道场,请工匠赶修豪华的墓地,这一切全是做给活人看的。死者死矣,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知道。他又坐回父亲脚下的麦草里,靠着柜子点支香烟抽起来。抽着抽着,眼睛涩得睁不开了。趁着一丝儿清醒摁灭了烟蒂,外面场上的对台戏正唱到精彩处,大人小孩子吆喝的声音此消彼长,他闭上眼睛想打个盹儿。父亲的葬礼使他出尽了风头,仿佛泥石沟的首富非他莫属了。先前,人们对百忍叔的妒嫉c羡慕和恭维,随着他的去世烟消云散了。花小苗巫山过后,躺在他的身下说,百忍叔山外娶回的小女人翠翠,带着吃奶的孩子跑了。他的心猛地往起一提,那孩子说不定是他的血脉呢,可他从百忍叔身上赚了一笔钱。人死在外,尸不进屋。妹夫入殓后直接抬着埋进他家老坟,百忍叔从泥石沟口下车,连庄子都没上就葬进了连夜晚箍的坟里。父亲的葬礼是泥石沟人八辈子也不曾有的。

    迷迷糊糊间,许俊岭站在一座草木青葱的小山坡上,脚下小径蜿蜒,通向一个山谷,山谷边是一条潺潺的溪流。没有黑压压参天的大树,也没有纷乱交错的灌木。小径边全是小喇叭似的迎春花。金黄金黄的喇叭里,染了血似地鲜红c鲜红,在蒙蒙春雨里婀娜娇柔地低垂着,既秀美,又优雅。空气里潮腻腻的花香熏人欲醉。他觉着鲜花的芬芳仿佛和潺潺的溪水融合了,同落地的雨滴以及脚下湿漉漉的苔藓地衣融为一体了。他的心情十分地娟好畅意,正欲弯腰摘一枝花来欣赏,突然,父亲身着母亲缝的棉裤棉袄,脚上是平底的黄帆布胶鞋,叼着旱烟锅,背着双管猎枪说,“俊岭,我走了,把野鸡诱子给我。”

    他看许俊岭的眼神,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急急跑回家里,刚要去逮野鸡诱子,一阵锣鼓声把他惊醒了。睁开眼。妹妹端来一碗鸡蛋汤说,“哥,喝些暖暖身子。阴阳先生说,叫你到后坡里弄些柏叶,给大用呀。”

    许俊岭采了柏叶回来时,阴阳先生已把草木灰打的纸包在棺底铺了一层。他接过许俊岭的柏叶往旁边放着说,“后辈长青。”接住妹妹递过的丝麻放着说,“丝麻不断。”又从身上掏出四枚不知哪朝哪代的麻钱,往棺材四角放好后说了声,“起棺。”

    伯父和另外几个人就抬了僵硬的父亲放进棺材,妹妹便一声嚎啕,“大呀,我那可怜的大呀。”母亲也跟着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说着,“我的亲人啊,娃还没成家哩,你把我娘儿几个哄了啊!”在母亲和妹妹及其他孝子们的哭泣中,阴阳先生用灰包把父亲往实里镶,母亲递过旱烟袋说,“把这小心放了。”妹妹拿过一瓶酒说,“这给我大。”许俊岭忽然记起刚才梦里的事,赶紧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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