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怒涛,整个天地在翻涌,好像感觉自己在深海中跌宕不止,招子从梦中惊醒,扑鼻而来一股馥郁的花香。
她惊喜不已,颤着声音问:“是月桂又开花了吗?”
晁峙拉着她的手,眼里一瞬间变幻莫测,“招子,已经入冬了,桂树早枯了。”
招子叹了口气,扶着晁峙侧身靠在床头,忍着剧痛认真把他递过来的药给喝干净了,再抬头问他:“那这屋里好香,是在燃什么香料吗?”
晁峙放好药碗,坐直了身体,肃穆严峙,“我自从在伏娑国再见到你,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去年冬天,我亲眼看见你死在我面前,反反复复地确认过,你的确是死了。”
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摸她的脸,“再次见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你喜欢我,愿意跟我回檀皇,愿意每天都等着我下朝用膳。”
他轻轻地抱住招子软呼呼的小手,捧在怀里,“我原本以为我应该很开心才对,招子,我真的特别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说道这里,他显然有些失控,抓着招子的肩,恶狠狠地问:“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永远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忘记巽洲,忘记荣国。你会多痛苦啊,充满了可怕的仇恨,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这十洲三百一十三国,共有三百国参与攻打荣国,招子难道你都要一一报复回去吗?”
招子张了张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抬头看到晁峙,却是看见他眼角湿湿的泪痕。心里一震,荣国悍勇,男子尤其以武勇为荣,长那么大,她只见过两个人哭,国灭时的孟小豹和跪在句余山外祈求师傅原谅的宋翊。
想起孟小豹,她忍不住软下来去摸他的眼角,软声劝慰:“你别哭,这样我也会难过。”晁峙抱住他,埋着脑袋,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忍不住发笑,揉着他粗硬的头发,“我从来没想过要报复整个中旋十洲,我也没想过要报复你,包括那位北牧的芒姝公主。可有的时候就是忍不住,日日夜夜总有千万凄凄惨惨的声音在我耳边哭诉,我就是不甘心,每次想起荣国就像是千刀万箭穿过心肺一般,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为了荣国,为了荣国最后一丝延续。”
晁峙猛地抬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威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华床上小小的一团招子,冷声说:“上古神志有云:西海之滨有一仙岛,岛上有一万年开花的神树扶摇。扶摇,碧花红蕊,以月光为食,亘古不枯;树下有一仙草,以扶摇花掉下的红蕊为食,叶片细长,赤红如血,名曰不死草。芳香馥郁,传味久远,其周围百里芳草繁密,永不凋谢;人死后三月,覆于人面之上,借此神草之香,可死而复生。”
他叹气,“三月,你死后三月也是有一股奇香,百里之外隐约可闻。那年深冬,荣王城外百里也恰恰万物复生,生机盎然,好不热闹。”
“死而复生,多少人梦寐以求。一旦公布,你当然可以重回十洲神台上,做回你尊贵无比的帝姬,荣国也可能复国,可是中央神帝会放过你吗?他会放过这三百年来唯一出现的神性吗?招子,你一人,不过蚍蜉撼树。现在中央势危,天下十洲,国分四海,北方已落败,西方蛮夷不化,南方金雀与我联合,整个辽阔无比的白虎海诸国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当今唯有檀皇可号令天下,驰骋十洲,重塑中央神规。到那时,我会送给你一个更大更辉煌的帝国版图,你会是我唯一的帝后,我们的子女将继承荣国与檀皇最尊贵的血脉,站在高高的中央神宫上替我们主持一个全新的王朝。”
他说道这里,眼睛里光彩熠熠,招子想伸出手去摸摸那抹光,却只停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晁峙离开的背影。
他说:“我明日再来看你。”连个转身都没有。
招子低头,“哦,那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