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荣国降下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不过一夜,雪过半膝。当夜,北牧倾全族之力挥师南下,以复仇为名吹起嗜血的号角。十日之后,东方朱麟之洲上的檀皇国遣来无敌军团三十万人,乘着巨轮接连穿过广阔无垠的白虎海和朱雀海,从荣国东南长驱直入直取北部国都。
荣国像是一只脑袋和脚都被困住的巨人,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鲜血从各个窟窿里喷涌出来,染透了整块巽洲大陆,但它一直拼命地保持站立,努力维持一个大国的骄傲。
而最致命的剑来自于中央。两月之后,中旋十洲唯一的帝王站在神王台上对着历代数十位神帝牌位痛斥荣国之罪,将存在了三百年多年的荣国神牌从列国中撤下,结束于一堆野火中。
三万黑压压的中央神兵团穿过二十五万里的海洋,执剿孽之幡在其余九洲掀起巨大的杀戮浪潮,一把泛着绿光的长刃插进了这个巨人的心脏,它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中央之洲与其余九洲沟通的海洋上,扬起各式各样的战旗,它们飞舞在腥臭的海风中,就像是一只只丑陋又贪婪的野兽,争先恐后地朝北奔跑,只怕晚一步好肉就被别人抢走了。
整个荣国已全部崩溃,只有国都还微微喘着粗气,而数百万军团已集结在城下,摩拳擦掌地期待这最后的盛宴。
荣国数百年来最最出众的国君偃,立于万丈城墙之上,俯视着下城下百万之众的敌军,身披寒铁盔甲,头戴赤尾之羽盔,脚着寒光刺眼的铁靴,手持中旋十洲第一利器沉渊,腾跃当空取下赤尾嗜铁兽国旗。长长的旗帜飘扬在凛冽地寒风中发着嘶哑的声音,好像上古嗜铁兽从睡梦中醒来,呲牙裂嘴朝着敌人怒吼。
东方的天空上红日初升,半边是鲜血一般的颜色,国君偃回过头看了一眼远方,然后打开宫门,毅然率领着最后的五百士兵投入到血色的洪水里。
那只赤尾的野兽在洪水里挣扎,慢慢地死去,只留下精疲力尽的尸体。
在一个幽暗深邃的暗道里,招子紧紧拉着孟小豹的衣摆,孟小豹子走在前面拿着一个火把照明,招子眼睛红红的,却没有一滴泪。
地表不时传来一声声巨响,孟小豹习惯性地用拿着刀的左手把招子抱在怀里,招子嗅到豹儿身上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心里一揪一揪的,小声地说:“我不怕,小心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寒冷的风从前面吹过来,孟小豹回忆脑子里的路线,对招子说:“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招子小小的脸在微弱的火光里不太真切,只隐约看得见脸上灰尘汗湿以后乌黑的印子,衬着招子一双清澈明亮的猫儿眼。
孟小豹心里想灰扑扑的小公主也是好看的紧,心里却是有几分苦涩。他低下头,看着招子的眼睛认真地说:“招子,以后我只有你了。”他说着,一边丢掉两只手里的东西,把招子紧紧抱在怀里,“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句余山,送到你师傅身边,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那只火把在潮湿的地上滚了滚很快熄灭了,四周漆黑一片,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招子愣了愣,也伸出手去抱紧了小豹。小豹身子一僵,更加用劲地箍紧招子,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招子被勒得很疼,却感到很真实。
“招子,我爹死了,我大哥也死了,二哥也没了,陛下可能也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可你还那麽小,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没看过,好多有意思的地方没去过。”孟小豹低声在招子耳朵说着,声音特别小,就想在说悄悄话一般,“以后我要一直跟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招子妹妹,你可千万不能嫌弃我。”
招子抓紧了他后背的衣服,使劲地止住眼里的泪水,“小豹哥哥,你知道的,我胆子特别小